任凭卢恭安再有本事,现在他都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还能有什么本事来跟自己争抢?远远地,卢元恒看到了一行侍卫向这边走来,心下又是一声冷笑。
看他们这架势,十有八九是要去追拿刺客,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那两人现在要么已经逃到了远处,要么已经早早自尽,绝不可能连累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卢元恒藏好眼底的冷笑,面色如常地转过头,却在一瞬间愣住了,“你、你不是——”
卢恭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卢元恒在转过头,看到卢恭安的时候,腿肚子都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大白天的,莫不是见鬼了!?
“二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听说围猎场里面闯进来了刺客,还有一人已经遇刺身亡,是真的么?”卢恭安问道,脸上还带着一抹寻常的微笑,“二弟,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心头那一阵惊悚渐渐散去,卢恭安的手是温热的,阳光下影子也清晰可辨,他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来跟自己寻仇的鬼。卢元恒这才勉强算是稳下心神,却又忽然一个愣怔。
卢恭安他没有死,那么……被刺客杀了的人又是谁!?
卢元恒心里顿时窜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就在这时,侍卫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二话不说便有两人上前来,一把擒拿住了卢元恒。
卢元恒脸色大变,挣扎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放开我!平白无故为什么抓我!?”
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到底是不是平白无故,跟我们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片刻过后,强作镇定的卢元恒便被带到了皇上的面前。卢元恒一眼便看到了那还活着的刺客,胸口顿时重重一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被抓了个正着,却没有自尽!?
又是为什么……卢净初那个扫把星竟然也会在这里!?卢元恒强压下眼底的那一丝不安,面对着皇上无比谦卑地跪了下去,“臣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如此着急找臣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皇上的目光淡漠地从他脸上扫过,卢元恒后背顿时一片寒凉,之后便听到皇上对着跪在地上的刺客道:“把你刚才所说的,再原原本本的讲一遍。”
“就是他!是卢家二少爷用五百斤买通了我们兄弟二人,让我们来杀了卢家大少爷!”
“简直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人,我之前可从未见过你,你怎么能够血口喷人,在皇上的面前诬蔑我!?你到底是谁,这么说又有何意图!?”卢元恒震惊道,面上的表情装滴水不漏。
那刺客冷笑一声,“二少爷,现在人都已经被抓了,你还狡辩,又有什么用?你说我胡言乱语,可你给我用作订金的银票总是骗不了人的。银票上清清楚楚有卢府的标记,谁要是不信,找出来一看不就知晓了!”
他的话,顿时便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狠狠击在了卢元恒的头上,他只以为这件事会做到天衣无缝,可他因为临时起意,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两一次全部付清,只能暂时拿了随身带着的几张银票当做定金。
银票从刺客的身上被搜出来,证据确凿,无法作假。
冷汗沿着卢元恒的侧脸滑了下来,他不敢抬头看向皇上,他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安排好的人,却会误杀了柳嫔身边的侍卫!现在他要怎么说,他到底应当怎么说!?倘若在皇上的面前说错了一句话,那他的下场……
他想要将这家事推脱抵赖,可那几张银票就是铁证,他根本不能抵赖!
在皇上的围猎场买通刺客行刺,对于这件事,他的解释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丝纰漏!从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眼前的地上,卢元恒用力吞了一口唾沫,从脚底缓缓升旗的那一丝寒意,已经快要将他的全身都冻的凝结成冰!
刺客跟自己之间,只怕是再也脱不了干系了,这一点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短短的一刹那,在卢元恒的感觉之中却像是度过了整整一年般漫长,他咬咬牙,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已经不是考虑是不是日后能够得到皇上重用的时候了,当下对于他来说,保住自己这条性命才是最为要紧的——
“回禀皇上,是……是臣!刺客他的确是臣买通的!”卢元恒眼睛用力一挤,挤出了几滴眼泪,无比后悔似的捶胸顿足道,“是臣和大哥的感情向来不融洽,大哥他又才思敏捷,处处都胜过臣一筹,日久天长,臣的心中不免就生出了怨恨。”
“臣是被自己的嫉妒给冲昏了头,臣着实受不了自己的大哥处处都要把臣比下去,所以臣一时糊涂,才会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臣绝非有意要伤害到柳嫔娘娘的人!请皇上明鉴啊!”
承认自己想要刺杀的是卢恭安,皇上最多也只是会对自己唾弃,卢恭安现在还活着,皇上应当也不会为了一个侍卫就赐他死刑,可自己要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万一被什么人给联想到了别处,到时自己岂不是就要身首异处!?
卢元恒装作恳切地忏悔着,视线却在偷偷打量着皇上。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旁的卢净初却忽然面色隐忍,从旁站了出来,随即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皇上身前,扭头看向他,“二哥,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你这到底是在为什么人打幌子隐瞒!?”
卢元恒脸色一变,卢净初的话语却丝毫都没有停顿,“臣女恳求皇上不要相信二哥的话,臣女相信,这件事必定不是二哥所为!”
“大哥二哥虽然只是堂兄弟,感情却一直很融洽,和同父同母的兄弟并无任何区别!大哥对二哥向来礼让,二哥对大哥也向来恭敬,他们二人一直很是和睦,断然不可能有杀害大哥的念头啊!”
卢净初这话看似是在为卢元恒辩白,可实际上,这却跟要将他往火坑里推没有半点区别!
“三妹妹你不要说了,全都是二哥的错,二哥的心里一直都在嫉恨着大哥,二哥也是……也是一时糊涂啊!”卢元恒强压下心头涌上来的那一抹恨意,装出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
“二哥你这么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卢净初急切道,“这两名刺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是有太子殿下在,要拿住这一个活口都难,你要是真的想要杀了大哥,在府里机会多得是,怎么会非要等到今天,而且还用了这样的高手?你——”
卢净初一句停顿也没有地迅速说着,皇上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低沉。见时机差不多了,祁连华仪面色微微一凝,轻声开口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疑点颇多。儿臣还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儿臣所想的一样。”
祁连华仪是皇上心中最为宠信的女儿,她一开口,皇上的想法自然会跟着她动摇,“是什么,你且说来给朕听听。”
“是这样的,现在众所周知,柳嫔娘娘她是父皇你心目当中最为受宠的妃嫔,甚至可以说,父皇与柳嫔娘娘形影不离,也不为过。尤其是今天,父皇带着柳嫔娘娘来到围猎场,也是为了带她散心来的,这个姑且先不提,只说这两名刺客。”
“当时这两名刺客进来的时候,儿臣就在柳嫔娘娘的身边,虽然当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却仍旧看得清清楚楚,那两名刺客在冲进来的一瞬间,手里的短剑就已经刺穿了那个侍卫的身体。”
“就算他们两个是绝顶高手,可是在那一瞬之间,侍卫又是背对着他们,他们怎么就能肯定,被自己刺杀了的人是谁呢?这一点,父皇难道不觉得可疑么?”
顿了一顿,祁连华仪先是看了一下皇上的脸色,眼角余光又悄悄扫过卢净初,先前她教过自己说的话,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了脑中。
“儿臣也是刚刚想到了这样一处疑点,他们冲进来,不管不顾便刺杀了撞见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认为他们所刺的,就一定是自己要刺杀的人,而不是别人呢?”
“想到这里,所以儿臣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闲暇时间,和柳嫔娘娘寸步不离的就是父皇您了。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要来刺杀卢家大少爷,在出招的时候,却连核对一下是否杀错人都不曾。所以……所以儿臣想到……”
祁连华仪战战兢兢道:“刺杀卢家大少爷,会不会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实际上,他们要刺杀的却是柳嫔娘娘身边的男人?”
祁连华仪的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落了地,皇上却在听完这些时候眉峰狠狠挑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分外危险了起来。
这场刺杀,无论是是从卢元恒还是从刺客口中,听到的理由都有些太过牵强附会,反倒是祁连华仪的推测,听起来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在闲暇时间,尤其是得知柳嫔怀有身孕之后,他的确是经常跟柳嫔寸步不离,倘若今天在遇到刺客时,陪在柳嫔身边的男子恰好是他,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