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亲!?”卢幽珊愣怔住了,她颤抖着身子跪下去,哆哆嗦嗦地试探了一下二夫人的鼻息,顿时一声凄厉尖叫,抱着二夫人的尸体嚎啕大哭了起来,“母亲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夫人!?夫人!?”周妈妈也慌了,“夫人呀——”
二夫人死了,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死不瞑目的愤恨。与其说是病死的,倒不如说她是活活气死的。本来还有救的她,却因为卢净初的几句话便急火攻心,硬生生把自己这条命给气没了。
“是你……全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母亲!为什么!?”卢幽珊疯了一样地冲着卢净初嘶吼,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地抱着二夫人,哭声凄惨到了极点,“你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贱人!扫把星!我咒你不得好死!”
卢净初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场凄惨的诀别,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丧亲之痛究竟有多撕心裂肺,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利提起,那种痛,是足以令人痛不欲生的煎熬!卢幽珊如今没了母亲,的确可怜,可这一切归根究底,也只是因为她们的咎由自取!
她只知道自己没了母亲心痛万分,却从未想过被他们所加害的也是别人的至亲爱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心心念念总是要用毒计来算计别人,最终却轮回到了自己身上,这又能怪得了谁?难道要被他们所加害的人,半点也不抵抗,由着他们折磨杀害,才不算该死了么?
漠然地扫一眼卢幽珊,卢净初只冷冰冰抛下一句节哀,便离开了和贤院。卢幽珊如何,她并不在意,但既然二夫人已经死了,总要去老夫人那边说一声。
听闻二夫人的死因,老夫人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人既然没了,也就不必在意是不是被休了,只当咱们卢家行善一次,把人给葬了吧。”
对于已经被休的二夫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尽管她的丧事办的极其简陋,棺材也只有一口薄薄的木棺,也总好过直接把她的尸体给丢出去。
但是,因为二夫人死前,就已经被老夫人做主休了,因此她的棺材,便不能够埋进祖坟,牌位自然也就不能供奉在祠堂,只能由卢幽珊自己供奉。
这场丧事也算是给足了二夫人最后的面子,短短一天之内,出现在丧事上的卢幽珊竟急剧地消瘦了下去。坐在二夫人的棺材旁边,卢幽珊的目光时不时便会向卢净初投来充满恨意的阴冷一瞥。
她口中低语念着的,别人都只当是悼念二夫人的话,可卢净初心里却清楚,卢幽珊是在恶狠狠地诅咒着她。
二夫人的丧事,是由老夫人帮忙打理的,卢净初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等到一切都安置的差不多之后,卢净初便带着有些疲乏的身子,回到了净竹院。同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君忘忧。
今天要服用的是最后一剂药,君忘忧索性就给她带了过来。
回到自己房里坐下,照例先让柳叶去泡了杯热茶,刚刚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卢净初抬头看去,是一个丫鬟,正端着一盅热腾腾的汤水,低头向里面走过来,“天气越发干燥,奴婢给小姐炖了一盅冰糖梨水,小姐喝一些解解乏吧。”
酸甜的味道从她的手中扩散开来,她端着糖水,不急不慢地向前走着。等她快要穿过一半的房间时,却听到卢净初冷冷一声:“站住!”
君忘忧动作一顿,满脸狐疑地看向卢净初,“怎么了?”
“你是什么人,是谁让你来的?”卢净初抬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的丫鬟。
那丫鬟动作停顿住了,默不吭声地抬起头,的确是一张面生的脸。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眼神却老成的很,“你是怎么知道的?”
卢净初轻笑一声,“凡是在我净竹院里伺候着的,都知道我从不爱梨子的味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净初刚问出这句话,那丫鬟模样的女子手腕一抖,从袖口处便飞出了一条长长的梭子镖——卢净初只觉眼前一闪,几乎是在瞬间,一道人影闪现,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那即将刺入卢净初眼中的梭子镖。
“净初!”君忘忧大叫一声,见卢净初安然无恙,脸色这才一缓。
那女子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在柳叶的尖叫声中甩开手里托盘,袖口又是一抖,一把软剑便握在了手中,直冲卢净初而来——
赤炎眉心一沉,低低吐出四字:“不自量力。”
卢净初甚至连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女子手中的软剑就已经在赤炎的手下断成了几截。
女子见势不妙,试探着后退一步,打算逃走,只听卢净初迅速道:“拦住她,别让她走了!”
这女子的身手很是了得,已经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如果今天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赤炎,只怕在那梭子镖射出的时候,她就已经丢了小命。
可惜的是,在一般的人里面,这女子或许算得上是高手,而在赤炎的面前,她充其量也就不过如此而已。眼看着赤炎就要轻易把她制服,忽然之间,那女子狠狠一咬牙,身体一阵剧烈颤抖过后,一汪黑血从她的七窍流出,眨眼间便没了命。
没料到她竟然会这么果断的服毒自尽,卢净初起身,凝眉打量着已经死去的女子。她摆明了就是冲着她的性命而来,卢净初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命令。”
“还、还还还还、还用问吗!?”被吓蒙了的柳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义愤填膺,“肯定是大小姐!”
“要不是咱们卢家的人,上哪弄来这些丫鬟的衣裳!?现在恨小姐恨的咬牙切齿的人,不也就是大小姐吗!?肯定是她!小姐还是赶紧告诉老夫人,早点把那个蛇蝎心肠的大小姐赶出去!免得她又让人来刺杀小姐!”
“不太可能是卢幽珊。”柳叶话音刚落,便见君忘忧微微拧了眉,开口道,她蹲下身,从竹筒里取出一根银针,挑了些那女子流出的黑血,琢磨片刻,肯定地开口道,“这不是天悠的毒药,这刺客,十有八九不是天悠人。”
“君姑娘怎么能肯定,刺客不是天悠人,就不太可能是大小姐的人呢?”柳叶从不怀疑君忘忧的医术,却很是有些想不明白。
卢净初扯开套在最外面的丫鬟外衣,也点点头,“忘忧说的没错,这女子的确不是天悠人。你们看她里面的穿戴,全都和天悠的女子有些不同。至于她为什么不可能是卢幽珊的人,自然也不难说明白。”
卢净初道:“这女子不是一般的高手,纵然卢幽珊很我入骨,一时冲动便买通了刺客,她也不可能买通这样的一个绝顶高手。更何况,这女子服毒自尽的选择太过坚定果决,卢幽珊没有死士,倘若只是买通刺客,人都有求生之心,一个普通的刺客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选择自尽?”
柳叶听得连连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姐,派了刺客来的人,到底会是谁?”
倘若要说仇家,除了二房的人与祁连少华,卢净初便再也没有其他恨她入骨之人,更何况还是天悠以外国家的人。她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有着这么强烈要将她杀之而后快的心,除非……
卢净初抬眸,同赤炎飞速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所想一目了然。难道这女子,也是因为她这御灵族嫡系后人的身份而来?
卢净初的目光划过腕间的玉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倘若是巧合,那这两件事未免也实在太巧了些。看来,她势必要去见一次夏侯瑾了。
与其他的亲王不同,夏侯瑾从不必操心朝堂正事,他的日子在外人眼中看来,那便是神仙一样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日子,因此要去谨王府,也就不存在什么方不方便的问题。
次日一早,卢净初便带上柳叶,出发去到了谨王府。谁知,就在刚下马车的时候,卢净初却同一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净初见过太子殿下。”卢净初正要附身行礼,却被祁连庸德急切拦住。
“我早就说过,你和我之间不必有那么多的虚礼,私下见了我,三小姐实在不必行礼。”祁连庸德开口道。
卢净初笑了笑,仍旧恪守分寸,“殿下和净初身份有别,礼不可废。”
祁连庸德脸上划过一丝无奈,随即便转了话题,道:“三小姐也是要来拜访谨王的么?”
“王爷先前帮过我们卢家不小的忙,理应要来道谢的。”卢净初说道,“殿下也是要来拜访王爷么?倘若殿下和王爷是有什么要事相商,那我就不叨扰二位,改天再来便是。”
祁连庸德微微一笑,“三小姐不用刻意回避,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三小姐都已经到门前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卢净初也不再推辞,同祁连庸德一起进了王府。
谁知,就在他们正被下人阴着,要去往前厅的时候,远远地有一名女子正娉娉婷婷向大门处走了过来。
一见到这女子,祁连庸德和卢净初二人均是愣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