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府这宴席,你说咱们应不应该去?”卢恭安拿着帖子,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们兄妹的名字。
“当然要去。”卢净初回答的很是痛快,“侯爷生辰,侯爷府设宴,请帖已经送来了咱们卢家,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去,否则只会落人话柄,怎么能不去?”
卢恭安心里其实早有答案,只是听她这么说,还是不免有些无奈,“要是我一个人倒也罢了,上次你们在韩府一事,真是让我后怕了好久。要是再让你遇到什么危险,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如何能安心。”
卢净初笑了笑,安抚他道:“可不管是哪一次,不都是有惊无险么。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孩童,样样都要大哥来照顾。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大哥呢,皇上这段时间对大哥很是器重,我听说皇上还夸赞大哥,很有父亲当年的风范,是不是这样?”
听她提起这些,卢恭安那沉稳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微笑,“可是王爷告诉你的?”
“得到皇上这样的夸赞,可是喜事,大哥回来之后都不说一声,还要让我从外人那知晓。”
听她嗔怪,卢恭安连忙道:“哪里是不告诉你,只是大哥唯恐自己心生骄矜,只是得了皇上的一句奖赏,怎么就敢沾沾自喜了起来。”
卢恭安说的这话实在是过谦了,自从入朝为官以来,他便如鱼得水,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官职连升几级,很得皇上的器重。说是朝中年轻一代的官员之中最受器重的那一个也毫不为过。
卢恭安在皇上眼前渐受器重是好事,只是也有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他越是受到皇上器重,将他视作仇敌,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人同样也不在少数。
转眼间,日子便到了侯爷府设宴的这一天。
许是因为前些日子,皇上认为自己险些冤枉了贤妃,这次侯爷生辰,皇上可谓是给足了面子,送了不少厚重的赏赐来。
只不过,老侯爷刚刚去世不久,侯爷生辰虽设宴,却也不敢大操大办,除了关系上沾亲带故的人要来祝寿,朝中也就只来了几个同侯爷关系交好的大臣。在来的人之中,八皇子祁连子凡已经算是身份最为尊贵之人。
夏侯瑾并不在这次侯爷府的邀请行列之中,而祁连庸德则是受了皇上之命,来为侯爷送礼祝寿。
再见到卢净初时,祁连庸德面色一如往常,就好像先前失态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卢净初也心照不宣,只当是任何事都不曾发生过。
卢幽珊帮侯爷夫人招呼着女眷们,见到卢净初兄妹二人前来,竟难得的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上前来不无亲热地挽住卢净初的手臂,“三妹妹,大哥,你们可算是来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惦记着你们,还有老夫人。可前些日子外祖父他刚刚去世,外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打击,我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卢幽珊一开口,便是满满的思家之情,握着卢净初的手怎么也不想松开。
卢恭安早就已经看清卢幽珊的本质,现如今无论她说的多真挚,他也不会轻信半分。当下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府里少了一个人,总也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大哥说的是,尤其我和三妹妹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第一次分离这么久,实在是想念的很。”卢幽珊挽着卢净初的手向里面走去,亲密道,“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些大哥和三妹妹喜欢的菜色,眼下我还要帮舅母招待宾客,你们暂且自便。”
卢幽珊和卢净初这亲热的模样,一路走来的宾客见了无不都要私下念上几句,也因为方才卢幽珊的姿态,也令有些人口中猜测的,卢家姐妹不和的传言不攻自破。反倒还有几人私下感慨了起来,只道是手足情深。
再向里面走,便遇到了侯爷府的二位少爷,钱俊羽刚一看到他们二人,便笑意真诚地迎了上来,“恭安表兄,净初表妹,等你们好久了。”
打过招呼,钱俊羽脸色微微一沉,瞥了身后一眼,语气不自禁之间便有了几分严厉,“二弟,净初表妹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跟表妹赔礼道歉!”
站在钱俊羽身后的人,正是钱思敏,他的脸上有几分抑制不住的阴沉,听钱俊羽这么说,脸上明显浮起一丝窝火,却又强忍了下去,板着脸上前,冲着卢净初一拱手,并不十分情愿,“表妹,对不住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先前明明就是他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钱俊羽却硬要他今天向卢净初当众赔不是。之前他的脸已经算是在众人面前丢尽,现在又要让他忍气吞声来向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赔不是,他心里如何痛快得了!?
这不情不愿的道歉说出口,钱俊羽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一沉,“二弟!”
他这低低一声怒喝,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看向这边,钱思敏顿觉尴尬,先前一直压着的怒气,在这时候终于是压不住了,蹭地蹿了上来,正要开口发难时,却对上了钱俊羽那威严的目光,钱思敏一个愣怔,顿时又没了底气。
在侯爷府里面,家主虽然是侯爷,可对于这个一根筋的钱思敏来说,父亲的威严远不如眼前这位大哥。
从小他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就是钱俊羽,在侯爷府里,唯一能够让这块顽石点头的也就只有他这大哥钱俊羽。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倘若他敢违背了大哥的意思,他总有法子可以把他收拾到跪地求饶。
钱思敏硬是将窜上的那口怒气狠狠压了下去,冲着卢净初用力一抱拳,咬牙道:“之前是我做错了事,表妹你不要怪罪我,我在这向你赔不是了!”
真是莽夫,钱俊羽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望着钱思敏的威仪目光之中,隐隐含着几分令人看不穿的轻视。
他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个二弟,钱思敏在他心里,就和一头有蛮力的牛没什么两样。力气再猛,功夫再狠,脑筋就只是个摆设,这样的人只配被称作莽夫。在他的心里,这个莽夫二弟,甚至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钱俊羽的目光扫过钱思敏,威严下压着的是一丝浓到极致的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恨意。
依照他的才华,他本可以在皇上面前大施拳脚,得皇上重用,而后凭借贤妃与侯爷府的支持,一路向上爬,这是他自小的野心,他也毫不怀疑自己拥有实现这一野心的能力。
然而,他的野心,却因为这个愚蠢至极的莽夫而被摧毁!
钱思敏窝藏逃犯,欺君罔上,明面上皇上只责罚了他一个人,可实际上,整个侯爷府的人都受到了他的连累!皇上受到那件事的影响,对侯爷府的态度变得比先前冷漠了许多。
眼下天悠又是风调雨顺,民众安乐,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可以令皇上在短时间之内对自己刮目相看。要不是因为这莽夫,他的前程,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尴尬境地!
卢净初怎么会看不出钱思敏的赔礼道歉,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他是不是要赔礼道歉,于她而言虽然没什么要紧,可现在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面上总是要过得去。
卢净初微微一笑,“二表哥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里那么久。”
听她这么说,钱思敏才像是卸下了重担,阴沉着脸看一眼卢净初,转过身便二胡不说赌气似的走远了。
钱思敏一离开,钱俊羽便抱歉道:“你们别见怪,二弟他从来都是这硬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表妹心里若还是不痛快,我这个做大哥的再替他向表妹赔个不是。”
“表弟见外了,上次的事情,净初既然已经不放在心上,那也就无所谓了。”卢恭安下意识地便不想要让卢净初同他们接触太多,客套地笑了笑,“侯爷府今天来了不少客人,表弟还是先去招呼其他宾客吧,区区小事,表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恭安表兄如此大度,反倒显得是我有些小家子气了。”钱俊羽笑了起来,“既然净初表妹当真不在意,那过去的事情的确不提也罢。”
待钱俊羽走远,卢净初脸上的笑意淡漠下来,调侃地扫了一眼他走远的背影,“大哥,你说他们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小心为上就是。”卢恭安道,“等面上的应付过去,我们两个就早早离开。”
走远了钱俊羽,在拐过一个转弯之后,面色顿时微微一沉,快步向不远处的钱思敏走去,“先前我跟你说过的,你是半点也不记得了么!?”
钱俊羽火气蹭的窜了上来,却又不敢对钱思敏发作,只生硬道:“大哥明知道我是被人设计掉进了圈套里,大哥非但不帮我想想怎么扳回一局,反而还站在别人身边,硬是要我赔不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真是愚钝莽夫!钱俊羽面色冷冷一僵,沉声开口道:“我让你做什么,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难道是认为我这个做大哥的会故意坑害你!?从小你这个愚笨脑袋闯了多少祸,有哪一次不是我这个大哥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