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回来,你们谁也不必担心,侯爷府里也有足够的客房能够让你们休息。在此处和回你们各自的府中是一样的,谁也没有必要硬要回去。”
钱俊羽话中强硬的立场,立即便激怒了不少人,有人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起身道:“要是我们一定要回去呢!?”
钱俊羽面无表情地看向问出这话的那人,眉心微微一沉,“刺客身份不明,意图不明,而派出刺客的可疑之人既有可能就在我们之中。现在谁若是着急离开,嫌疑就越大。”
“这并不是我在威胁大家,个中利弊,大家想必都不难想清楚,现在倘若还是有人一定要离开,那我也绝不阻拦。只不过离开之后,会不会被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栽赃陷害,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钱俊羽这话顿时又令众人脸色微妙一变,在朝中为官之人,就算是再如何圆滑,再如何八面玲珑之人,也少不得有几个敌对。明面上尚且如此,更何况暗地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因为什么利益而紧紧盯着自己。
这一次要是走了,万一真的像钱俊羽所说,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将这件事拿来利用,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转念一想,于是,众人均都缄默下来,同意了钱俊羽的提议。
当下有不少人都受了伤,即便是要一一排查,也不能着急在这一时半刻,很快,钱俊羽便命侯爷府的下人,将这些人一一安排到客房暂且休息。
卢净初和卢恭安二人也被安置在了一处,近的客房全部都住进了受伤严重的宾客,因此他们二人的房间便有些偏僻。卢恭安在前面走着,卢净初则稍后一步在后面跟随。眼看着卢恭安进到了客房的院落中,卢净初也正要跟进去,忽然,一只手猛地从她身后探了出来——
那只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另外一手则牢牢钳制住她的身体,将她轻巧一压,便将她拖了出去……
进到客房坐下的卢恭安,不见卢净初跟进来,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净初?”卢恭安试探着喊了一声,听不到人回应,脸色急急一变,连忙起身,正待要冲出门去找人,却迎面撞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净初,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看这客房外面有株秋海棠开的好看,不免多看了几眼,大哥怎么这么着急?”卢净初笑道,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
卢恭安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我怎么能不着急,侯爷府刚进来了刺客,你又突然不见了人影,我险些都要被你吓死了。你喜欢秋海棠,回去大哥让人给你种满一院子就是,在这看什么!”
安抚了卢恭安几句,好不容易才让他那颗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方才遇到刺客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受了不少惊吓,眼下冷静了下来,反倒觉得特别累。
在客房中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房门被人敲响,有侯爷府的下人进来说,大少爷要请所有的人都再去到先前的庭院里面。说是要暂且排查一下,好些找出刺客幕后之人,也好早些让大家可以回去。
等卢净初兄妹二人赶到的时候,宾客也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待人到齐,便听到有人急急开口道:“都已经这么久了,可有查探到什么没有?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
钱俊羽面带歉意,摇了摇头,“刺客的身上已经搜遍了,根本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刺客来的十分蹊跷,我们侯爷府戒备森严,倘若没有人里应外合,怎么会引入这么多的刺客?”
“请大家再次前来,只是想要问一问大家,当刺客杀入之前,有没有人觉得自己身边有什么人,是有些不对劲的?”
钱俊羽这话一说出口,在短暂的寂静过后,宾客之中顿时又是一阵嘈杂,当下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个个都开始了绞尽脑汁对身旁人的猜测,就连胡大人摸了摸胡子,宋家少爷笑了两声,这种都被人给当作证据拿了出来。
互相指责的这些人,可谓是丑态百出,卢净初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暗自摇了摇头。忽然,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忽然指向了卢恭安——
“我记得,是卢大人摔了酒杯,刺客就冲了进来!”
这高亢的声音一出口,众人顿时寂静了下去,摔杯为号,听起来怎么都比那些谁的筷子掉了,谁笑了两声听起来要靠谱的多。卢恭安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那不过是因为二表弟他的力气大,拍麻了我的手臂,不小心所致。”
那高亢声音却对他的这一回答嗤之以鼻,“侯爷府二少爷反正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在场的这些人,只想赶快定下谁是买通了刺客的人,证据有没有不重要,只要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就好。眼下既然有人说到了卢恭安,听起来又让人十分可信,因此,便都开始不遗余力地纷纷表态,认为就是卢恭安所为。
就在众人都指手画脚的时候,李家夫人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卢恭安二人,“买通了刺客的人,一定就是他!你们看,咱们谁府里没有伤到一两个,怎么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从头到脚都完好无损,不是他们会是谁!?”
卢净初眉心一沉,清冽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李家夫人,清浅的嗓音自有一种道不出的力量,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安静下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次没有受伤的,除了我们兄妹二人,还有太子殿下和八殿下,按照李家夫人这一说法,是不是连同这两位殿下也一并有嫌疑?”
“我、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李家夫人脸色一白,连忙摆手道,“我怎么会有胆量去质疑两位殿下,我只是猜测罢了!你可不要混淆视听,硬是扯到两位殿下头上!”
“没有受伤的人,就是最有可能引入刺客的人,这不是方才夫人自己说过的么,怎么这一下子,却又突然不认账了?”卢净初轻笑一声,“李夫人到底是真的有把握,认定了引入刺客的就是我们兄妹,还是只想早早找个替罪羊,好让这件事稀里糊涂就这么结了?”
“你……”李家夫人被卢净初指名道姓的这样讥讽,心下不免一阵恼羞成怒,“那卢大人摔酒杯一事要怎么说!?我可是也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在卢大人摔过酒杯之后,刺客才冲了进来的,要说你们没嫌疑,谁会相信!?”
卢幽珊那绵软的声音就是在李家夫人的话音刚刚落地时,才带着一丝迟疑响起的,“大哥,难道真的是你……?”
卢幽珊面色微微有些错愕,更多的则是难以相信与泫然欲泣,声音听起来像是就快要哭出来一般,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了口:“大哥和二表哥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站在大哥身旁,二表哥不过就是轻轻拍了大哥一下,大哥说什么也不至于摔了酒杯的!”
眼泪从卢幽珊的脸上划了下来,她上前,扯住卢恭安的手臂,用力晃动着,“大哥,真的是你吗……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引刺客入侯爷府,还险些伤到了两位殿下,这可是要杀头灭九族的死罪,你为什么要这么鬼迷心窍呀!”
卢恭安的面色一沉,想要拂开卢幽珊的手臂,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她扯得紧紧的,根本松不开,她那哭诉声更是一声接一声,连让旁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难道是记恨上了二表哥上次和三妹妹之间的冲突?可二表哥他已经知错了呀,我先前劝说大哥的时候,大哥说自己心中气愤难消,痛斥二表哥险些毁了你的前程,毁了卢家的前程,可我……”
“我只以为大哥不过就是说些气话罢了,你怎么真的能对侯爷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哥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日后自己的前程如何吗!?”
卢幽珊的眼泪扑簌簌而下,像是对卢恭安失望到了极致,“你这么做,岂不是也要连累到了整个卢府!?”
卢幽珊的话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连卢恭安的堂妹都站出来说了这些话,在众人心中,他的嫌疑无意越发大了起来。
更何况,今天来到侯爷府的人,对于先前钱思敏自己窝藏逃犯,还想要嫁祸在卢净初头上一事,也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现在再听到卢幽珊这么说,心下自然都是深信不疑了起来。
“我何时有对你说过这种话!?”卢恭安心头一寒,原以为卢幽珊离开卢府,住进侯爷府之后,心里总该想明白些,不至于再一门心思只琢磨要如何陷害他们兄妹二人,可现在看来,他当真是太高估了这个堂妹!
钱俊羽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冷笑,面上却微微一惊,像是猛然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卢恭安,“恭安表兄,难道……真的是你!?先前那刺客刺向你的时候,我便察觉到有些不对,现在幽珊表妹这么一说,我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你心中有怒气难平,我可以理解,可恭安表兄,你为什么一定要心狠手辣,一定要让我二弟殒命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