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满是压抑的低气压，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扫了一眼杨慕辰，他冷漠无情的俊脸没有半点表情，空气里霎时间一阵如水的沉静。
楚思楠颔首，忍住后背的疼痛，皱着眉头承受着小腹剧烈的痉挛。
冷汗从她的额上不断冒出，滑过她苍白虚弱的脸颊，滴落在颈项里，十一月的寒冬，虽然是在暖气十足的走廊，寒冷依旧从她心底不断渗出。
她好冷，可是她不敢表露出来，她怕自己的一个小举动，会彻底引怒处于暴怒中的莫云沣。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所以她害怕。
看着莫云沣冷冽的步子停在自己面前，她闭上眼，压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想，即使莫云沣说出再难听的话，她的下一句都会选择道歉。
可是头顶的低气压盘旋了好久，也始终没有等到那句凌迟的话，她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向他——
他的脸色很沉，墨色的瞳孔并没有半点焦距，像是行走在暗夜的深渊里看不见半点光明一般，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印出血红的印子，看的出来，是在极力隐忍。
他将唇咬出血来，无非是想压住内心最想深究的一句话——
楚思楠，你的道德底线到底在哪里？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此刻剧痛无比的心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扪心自问，在这场爱情里，他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问题，他真的该好好思考了，而这个女人，他想，他也该重新认识了。
沙哑着嗓子，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吞进肚里，只淡淡说道：“如果觉得我不够好，你可以直接说不爱我，但请你，给我——你的丈夫稍稍留点尊严。”
思楠望着他复杂之极的眸光，心像是被人猛地一抽，痛的空洞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眼神，让她更觉得害怕。
“云沣，”她一手捂着自己小腹，一手抓住他的衣角，抿着唇，想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希望能缓解他们此刻的无助和迷茫。
可惜，还没有等到她开口，一句担忧的声音从二楼弱弱传来，“云沣哥……”
思楠咬唇倒吸一口凉气。
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苏景。
后退两步，她虚弱的靠在墙上，仰头看向二楼的楼梯口，那个身形娇小还打着石膏的女人，一下子，明白了好多。
苏景同时也看到了思楠，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个尴尬，她忙慌张的低下头，“对不起，不该出现在这里……”
说完，她扶着扶手，又一步步艰难的往上挪，背影孤单娟秀。
可她娇柔乖巧，温温糯糯的声音却已经印在思楠心里。
她痴痴看着莫云沣，希望他能给她个解释，却看到莫云沣脸色苍白的盯着那抹背影，转而与她擦肩而过，迈开步子向二楼走去，搀扶着跛脚的姑娘，一步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眼中的泪水簌簌就掉下来。
……
车子飞速行驶在告诉路上，外面寒风呼啸，上午还晴朗的天气此刻已经暗沉下来，像是正在酝酿一场的强大的暴风雨。
车内，莫云沣微闭着眸，神色冷厉。
墨言谨慎的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后座位上的少爷，不由深叹一口气。
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少爷，这次去香港，真的不要跟少奶奶先说一声？”墨言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冒死开口问道。
莫云沣紧抿薄唇，冷厉的俊脸没有半点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墨言只得压上自己继续往枪口上撞去，“可是少爷，楚天从昨晚开口，股票就开始出现跌动，您若是现在去了香港，少奶奶收购股票时出现资金链断裂的现象……”
莫云沣猛地睁开眼睛，锋利的眉目只是前方，冷声道，“通知迈克尔，切掉与她的所有资金交易，同时以盛世的名义，收购周启天抛出的股票。”
“少爷，这……这恐怕不太好。”墨言咧了咧牙，心里一万个道歉，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
莫云沣再次恢复了冷漠，打开车窗，任外面寒风呼啸而进，无情的刮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一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楚思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他现在，很需要清醒。
墨言摇摇头，心里很不甘心，又继续说道：“少爷，你难道没有发现少奶奶穿的也是病号服？我想杨先生应该是过来照顾少奶奶的，可能一切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莫云沣攥了攥拳，冷着脸。
即使是生病，第一时间得知的也应该是他，而不是别人。
“也不知道少奶奶是生了什么病，少奶奶平日里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以前即使生病也会带病上班，但这次看她脸色，好像真严重。”墨言叹了一口气，又嘀咕道。
莫云沣好不容易吹寒的心，听到这一句，又无端烦躁起来。
狠狠压住狂入心中的那一抹挂念，他神色不耐地扫了眼手表，沉声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还没有到达机场，你就被解雇了。”
……墨言顿时无言以对。
而在医院的洗手间内，思楠正蹲在马桶前，吐的头晕眼花。
从昨晚到现在，她颗米未进，却吐的稀里哗啦，像是想要肠子吐出来一样。
身心的疼痛，让她恨不得直接吐晕过去，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想露出柔弱的一面。
颤巍地扶着墙，她擦了擦嘴角的脏污，站起身，想到走到外面的洗漱台去漱下口。
可是一抬头，却看到苏景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好，刚才没有时间自我介绍，我叫苏景。”苏景同样是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但跟思楠的苍白无力相比，她显得神采奕奕。
“你好，我叫楚思楠。”思楠努力撑着自己身子，尽量竖起自己身子。
可惜一站直，腹部的痛又狠狠传来，无奈，她只得再次佝偻着身子。
想她从小到大一直争强好胜，在得知苏景回来后，她也有过两人见一面的念头，在她当时的幻想中，她即使做不到彻底的中气十足，但至少她们两个也是平等。
可如今，好像她们并不平等，即便她已经是莫云沣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