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皎面上一派冷漠,心中却不禁想着。
若是一举滑了胎,那可更是恶人有恶报了。
乔氏的脸色是一日不如一日好。
她一下子失了一向疼在掌心里的长子,又整日整日的早起在云曦染房门前跪着。
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这深秋意寒、露浓重的,更是有时候觉得自己下腹一阵绞痛,吓得她忙卧床装病,又喝了好几副大补的药剂,才堪堪保住了孩子。
乔氏便对云曦染更加怨恨起来。
深秋的天气越发寒冷,有的时候青天白日里若是不注意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那等会起来,必定冻得浑身打哆嗦。
“阿秋——”云曦染又一次打了喷嚏。
环儿凑在她旁边,端着刚煮好的姜汤哄她喝下。“小姐,快喝了吧。”
云曦染皱眉摇头,“不喝不喝,味道太冲了,最不喜欢这个味道。”
再说了,只是个普通的小感冒,过个几天不就自己复原了吗?干嘛非得喝这些苦兮兮辣乎乎的东西啊!
环儿瞪大了眼睛,“既然不想喝,小姐为什么还要穿着单衣趴在桌子上睡觉?”
云曦染无奈的摇摇头,“我那不是……不是太困了嘛!”
“小姐,还是快喝了吧!”环儿不死心的端着碗凑到她另一边。
“不喝!”云曦染态度坚决。
主仆二人正在吵闹着要不要喝那碗闻着就冲鼻子的姜汤,萧皎却是在整理一旁书架上的书籍。
“扑棱——”翅膀扇动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她们皆是一愣,随即,一道洁白的身影“嗖”地快速进了屋。
它在屋里盘旋了两三圈,才俯下神冲停在云曦染面前的桌案上。
它原本洁白的羽毛似乎沾上了一些风尘仆仆之感,变得没有之前看的那么鲜亮。但是一双黑黢黢的小眼睛倒是有神的很,还是那么居高临下的睨着云曦染。
云曦染上上下下打量了突然出现的它半晌,道:“萧皎,你们王爷的这个宝贝叫什么?”
“阿宝。”萧皎只回头看了一眼变收回了视线,继续收拾着面前的书籍。
“阿宝啊……”云曦染嘿嘿一笑。
也不知道糯米团看见阿宝会是个什么状况?
她绕过委屈嘟着嘴的环儿,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对着她滑嫩嫩的小脸摸了一把,惹来环儿一阵娇羞的跺脚。
云曦染笑眯眯的伸手从自己床榻上那一团鼓起来的被褥间一捞,将里面某只白滚滚、热乎乎的糯米团抱在了怀里。
糯米团迷糊的睁着眼,见是云曦染,又抱着她的脖颈蹭了蹭,舒服的娇娇叫唤了一声,又眯着眼,眼见着要继续睡着。
云曦染把它抱到那只昂首挺胸的乳鸽子面前,俯身看了那鸽子半晌,突然一把轻轻掰过糯米团的脸,快速凑近阿宝的脸上,阴测测的道:“你……怕不怕?”
糯米团不满的叫了两声,又就着她的手软软的蹭了蹭,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半眯着,却在看见面前一只小小的阿宝是,两眼一亮,倏地从云曦染怀中挣脱,对着那白鸽子就扑了过去。
“嗷——”
阿宝明显的一愣,却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惊得,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被定住的石块。
等到它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糯米团却是已经一爪子抓住了它肉呼呼的身子,眼疾手快的就要往自个儿嘴里塞。
“……”
云曦染眨眨眼,一把挡住了糯米团的动作。
哄着它把它抱回怀里,从一旁的食篮中捏出一块煮熟了的肉块塞进它嘴里,这才勉强安抚了因为食物跑掉而郁闷生气的糯米团。
萧皎也把阿宝捧着抓在手里,阿宝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咕咕——”一声凄厉的尖叫,快速的飞在了这里它最熟悉的萧皎肩膀上,小脑袋不停的往萧皎身后躲,黑黢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哈哈——”云曦染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她又得意洋洋的斜睨着那只瑟缩的鸽子,嘚瑟道:“你下次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我就放咱家的糯米团吓你!”
阿宝的表情变得更惊恐了。
萧皎从它腿上绑着的信筒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云曦染。
云曦染伸手接过,展开一看,刚劲有力的字体跃入视线。
字如其人,笔压得很重,笔力强劲。下笔间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云曦染眼中已然带了点点的笑意。
娇美的脸上浮现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柔和,像是一颗骤然发亮的繁星,在万花隐丛之间绽放光彩,明艳动人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轩辕澈,你真的做到了。
出征两个月,北狄节节败退,边疆的城池得到了最好的守护,而他也成为了整个边疆地区百姓心中的,威望甚至有些压过了朝中有着一定地位的镇国大将军。
“两个月了啊……”云曦染手拿着信纸,喃喃出声。
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的糯米团子都已经长大了一整圈,抱在手里也有了些重量,看起来更像一个名副其实的糯米团了。
等到轩辕澈真正回来,估计应该是快年关了吧。
到时候糯米团子,自己可能就抱不动了。
云曦染这么想着,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桌前,正准备拿着毛笔和纸回信。
环儿见状,顿时笑道:“小姐,这是要写信给煜王殿下报平安吗?”
云曦染被她说得不知怎么脸上一羞,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一把遮住自己才写了几个字的信纸,皱着眉哼哼道:“去去去,小丫头尽是乱说!”
环儿笑嘻嘻的端着姜汤出去热了,说是回来再给她喝。
萧皎面上也带了浅浅的笑意,她走到桌边替云曦染磨墨,提醒道:“小姐,阿宝的速度比起寻常的信鸽要快,他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送到。”
云曦染眨眨眼,萧皎这是提醒自己可以跟轩辕澈不用担心时间问题来传信件吗?
抬头一看萧皎,见萧皎面色淡定的兀自磨着墨,仿佛只是提了一句最寻常不断的话。
云曦染便也没多想,看了眼手里写了一点东西的信纸,顿时嘟了嘟唇,嚷嚷着要重新换一张写。
萧皎心中顿时生了笑意,面上却不显,颇为淡定的又伸手给她换了一张崭新的。
云曦染便如此和轩辕澈通上了信。
阿宝一天飞上一回,他们通着信件,信上有时候说一些北狄与南夏边疆的战事,有时候也说一些边疆的风土人情。
他们南夏边疆的地方和京都有一些不一样,那里的人庆祝胜利的时候很奇怪,并不简单的请客吃饭。
他们有时候还会让一些姿容俏丽的少女穿着特立独行的服饰,捧着一团软软的白色绸条送给座上的客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轩辕澈是临时的主将的缘故,他得到的绸条最多,有些还是颜色鲜亮的绸条。
他拿了一堆去问肖锋峦,肖锋峦嘿嘿笑着,说那是对大英雄的敬仰之心,是好东西,让他仔细的都给收着。
轩辕澈听的是心中生疑,但是肖锋峦是自己从少年时期起就跟在身边待过几年的人,他反正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于是轩辕澈特意把那绸条捡了一条颜色看起来还挺好看的,绑在阿宝的身子上,让阿宝给带回来。
绸条上的颜色容易掉,正巧阿宝回来的那天京都下了雨,它浑身湿漉漉的、又彩色斑斓的飞进了长宁阁,差点没把云曦染的下巴给笑掉。
阿宝白乎乎的时候还挺威风,这下被颜料一染,顿时像个鹦鹉,好笑极了。
云曦染好奇的查了一下古书,查看到想知道的结果之后,顿时心头一阵恼怒不已。
什么对英雄的敬畏之心?
那明明就是情蔻初开的少女借着他们那里独有的习俗给轩辕澈求爱!
“靠!”云曦染愤愤的揪紧了手里的绸条,在手里搓啊搓。
明明她才是轩辕澈的未婚妻,她在这京都里替他“守身如玉”,连美男都不能勾搭,他轩辕澈倒好啊,只去了南夏的边疆两个月,就有不少的青春少女要嫁给他啊!
一想到轩辕澈在那边周围美女如云不断,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未婚妻态度,顿时一个激灵,为自己这个想法大惊失色起来。
“我只是……只是觉得不爽罢了!”
云曦染左思右想,总觉得心头有一股子闷气,那天的传送信件也就用毛笔,狠狠的、用力的,写了两个超大的字。
呆子!
后面的感叹号还着意用墨水涂了好几遍。
眼见着达到了加重语气的效果,她才将信纸折叠好塞进阿宝腿上的信筒里,气得连毛都没给他洗,又让它这样飞了回去。
轩辕澈看到回来的阿宝,顿时一阵哭笑不得,它浑身花花绿绿的,偏偏自己又看不见,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漂亮的白鸽,嘚瑟的在轩辕澈书桌上跳来跳去。
看到云曦染寄来的,轩辕澈也是一脸茫然。
他特地又抽了一条彩色的绸条,给城里面一些个小士兵看了。
终于知道这绸条是用来干什么的轩辕澈顿时一阵恶寒,把那对花花绿绿的绸条扔了个干净,却唯独留下了那一个掉了色的,又找人染了淡雅的浅粉色,特意用油纸包封好,挂在了阿宝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