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愤愤的离开了,这一边的宋回见她没回头,这才悄然吐出一口气来。
这乔姨娘此番前来的古怪,幸亏自己早已经被之前的洛铭轩吓了那么些回,脑子早就有了反应,这才没有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不过……
宋回心头还是暗自发惊。
京都之中眼下盛传的流言,说的是他这个乐师和曦染公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于……曦染公主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一消息传的不要说是别人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这消息传到了洛铭轩的耳朵里面……
宋回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惊恐的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那他才真的是完蛋了!
之前稍稍和曦染公主接近了一些距离,洛铭轩就面色阴沉成那个样子,眼下这个流言可比之前的还要过分。
宋回是左思右想着都觉得不安生,他在青禾居来来回回走动着,转了好几个圈,猛地一拍大腿,终于想到了一个撇清楚关系的好主意。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长宁阁,求见了云曦染之后,把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都说给了云曦染听。
从之前给云曦染去找大夫的时候遇见了在花园里面的乔姨娘,再到今天她来自己的青禾居寓意不明的举动,统统都说了个遍。
云曦染是听的直扬眉。
她正发愁着自己拿捏不到乔姨娘那个女人的最主要把柄呢,这把柄就自动自的送上门来了!
哎哟,这心情啊,连带着这么些日子里的沉闷都尽数消散。
云曦染心情颇好的朝宋回招了招手,在宋回疑惑的视线当中,她缓缓地一勾红唇,笑意狡黠。
“你来的很及时。”
不是很及时,简直是太及时了!
云曦染几乎都要笑出了声来。
送走了萧皎,云曦染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提起放在桌案上的毛笔豪迈的一挥,在那白皙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唤来萧皎,把那折叠好的宣纸往她怀里一塞。
“萧皎宝贝,快快快,给轩辕澈送过去。”
萧皎略略一挑眉,从怀中掏出那鹤声笛,吹了声口哨。
不过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阿宝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了进来。
它刚刚飞进来半个身子,忽然身子猛地一转,在空中险险的转了个圈。
阿宝从那窗台上偷偷往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来,往里面看了好半天,待发现没有看见自己不希望看见的那个糯米团之后,这才悠悠然的晃了进来,停在萧皎的肩膀上。
萧皎把那宣纸往它腿上绑着的信筒中装好,好笑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怎么这么怕糯米团?他现在都已经不吃你了,整天的闹着要和你玩呢。
糯米团以前把阿宝当做食物的时候,云曦染都及时的把它给拎到另一边去,让他和糯米团隔得远远地,一爪子摸不到阿宝。
阿宝过来一次,云曦染就这么做一次,时间一久,糯米团自然而然的就生成了“面前这只会飞的鸽子不能吃”的概念,便也不怎么扑上去了。
有时候还会很好奇的趴在云曦染怀里,探着脑袋往那不停躲着自己的阿宝身上看。
还时不时的用爪子去撩拨人家一下,待见到阿宝惊吓的越躲越往后的时候,糯米团这个时候的心情简直好到飞起来。
那白绒绒的大尾巴一摇一摇的,口中还不停的“嗷呜嗷呜”着。
爱玩的性子是怎么都止不住。
但是也因为这样,阿宝就更怕它了,每次来长宁阁的时候,那黑黢黢的小眼睛都没什么亮光,一进来长宁阁都跟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瑟瑟缩缩的。
进来之前,都要再三的查看好一通才敢飞进来。
糯米团有时候还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往窗子口张望,眼巴巴的等着人家阿宝过来和自己玩,可阿宝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萧皎是看得好笑,等到她把那宣纸往信筒之中装好,阿宝立马急不可耐的就飞出了长宁阁,那小速度,简直比刚才飞进来的时候还要快上三倍不止。
当真是……
他害怕的很啊。
阿宝这厢刚刚出了长宁阁,那原本在隔壁厢房里面吃着午饭,闻到了阿宝的气味,便急匆匆的扔下吃了一半的烧肉,欢快的跑进了内室来。
它在屋子里头转悠了好半天,没有在窗台边上或者是萧皎的肩膀上看到阿宝的影子。
它还试探着“嗷呜嗷呜”的唤了好几声,就是没有一丁点的回应。
糯米团扁着嘴,委委屈屈的蹭到了云曦染的脚边。
“嗷呜……”
阿宝没来找我玩,宝宝不开心。
云曦染摸了摸它的脑袋,调笑道:“叫你每次都吓唬人家,你看,吓得都跑了吧?”
煜王府。
轩辕澈刚刚从书房出来,处理完了堆积了一天的政务,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褪去外衣就想上榻上去眯一会眼。
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忽然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他仍旧闭着眼,安稳的小憩着,神智却是清醒得很。
阿宝扑棱着翅膀,在空中回旋了好几圈,忽然身子一俯冲,轻巧的停在了轩辕澈的胸膛上。
那尖尖细细的小爪子抓在人的中衣上,稍微能感受到一点刺人的感觉,轩辕澈眼也没睁开,手往前一探。
阿宝了然的往前蹦了好几圈,乖乖的跳到了他的手上去。
轩辕澈这才睁开眼来。
“怎么,受委屈了?”轩辕澈淡淡的瞥了它一眼,口中揶揄道。
阿宝“咕咕咕咕”的接连叫了好几声,那叫声是怎么听怎么委屈,好似在向他控诉些什么。
关于云曦染手里头养着的那一只狼崽子,轩辕澈也知道它经常和自己家的阿宝“玩耍”,有的时候还会把阿宝给吓得不行,嗖嗖的就吓得往别人怀里一个劲儿的钻。
“糯米团就是和你玩,不会吃你的。”
轩辕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当做安抚。
等到它终于平静下来,乖乖的凑在自己指尖旁往上蹭着小脑袋,他这才从那信筒当中抽出东西来。
“轩辕澈,鱼已经上钩了,快点,该是时候你来帮忙了……”轩辕澈悠悠然的随着那张宣纸上写的字给念了出来。
他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性感磁性的不行。
阿宝最喜欢和轩辕澈待在一起,眼下轩辕澈边念着,还边伸手摸着它的小脑袋,阿宝是舒服的小眼睛的眯了起来,“咕咕”的发出轻微的小声音来表达欢愉。
“上次忘了说,帮忙是要收利息的。”轩辕澈低低一笑,仿佛眼前已经冒出来云曦染那一副气冲冲的鼓着腮帮子的小表情来。
当真是可爱的紧。
明月楼。
院子里静的几乎没有一丁点的人声,明月楼小院子里面那原本开满娇艳欲滴的鲜花花园,此时仿佛已经许久没有人过来清理,已经杂草横生,爬满了整个花园。
那本来还稍稍开出一些个花骨朵来的鲜花,也被那多的不行的杂草给吸取去了养分,明明正当花开的好季节,但那花瓣却开得是半枯萎着,一眼看去,甚是惨败。
明月楼中仿佛一个下人都没有,整座阁楼静谧的可怕。
云映月此时正惯常的坐在梳妆台前,鼓捣着自己那一堆基本上已经过时了的首饰。
京都之中的贵妇们,最喜欢的便是定时更换这些用过的首饰们。
平日里面的聚会、宴席,贵妇之间,最爱比较的也就是这些。
那些家境十分优越的大家族,更是每一日都从外头的首饰店中进来新的首饰,分发到自家府里的小姐、侍妾、夫人手里。
而云映月,已经许久没有更换首饰了。
以前乔姨娘当家的时候,她作为云王府的庶女,虽说不是日日更换首饰,但也是三五日的就有成批漂亮流行的花样流进明月楼来。
一些个皇上明面上赏给那个傻子云曦染的,乔姨娘也都统统的放进了云王府的库房里面,偷偷的给她带过不少。
云映月当年虽然说是一个庶女,但是衣裳首饰、吃食待遇,更是比京都之中普通大户人家的嫡女都要好的多。
但是,现在的云王府已经不是她的生母乔姨娘当家了。
云曦染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权势,而且她现在的脸也被毁了容,神智偶尔也有些不清明,再加上还背负着一个“妖孽”的名头在身上。
云王府中,除了乔姨娘之外,能够帮衬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日子过得,简直比起从前的千分之一都不足够。
“贱人——”她狠狠骂道。
云映月手中的金簪已经是去年的花样,上面的金子都有些颜色不艳丽,带着点陈旧的触感。
她是越看,心里头越生气,这一生气,总感觉自己胸口处被那狗血泼到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云映月口中喃喃的默念着,那双带着明显血丝的眼睛里面,带着一股子偏执的激狂。
“啪——”她将手中金簪狠狠的往前面一扔,正好砸在那已经被砸碎完了铜镜架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来。
原本那之前还会出来骂骂咧咧的丫鬟,眼下也已经懒得出来了,由得云映月一个人在那里闹腾。
那被砸出来的一声巨响消散之后,明月楼中又是死一样的静寂。
云映月直挺挺的坐在没有镜面的铜镜前面,表情放空。
“吱呀——”
就在一片沉寂当中,主屋的木门突然被人一把往外面给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