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瀚就着他磨好的墨砚,大笔一挥,潇洒的字迹跃然在明黄色的锦帛之上。
那里头写着的东西,让不经意间抬眸的临汾浑身一颤。
街道两旁,做生意而早起的百姓们,行色匆匆的走过那片平日里头被重兵看守着的宗人府门口,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那边上摆着的一辆华贵马车,心中都不由得嘀咕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吱呀——”宗人府大门被推开,一名神色憔悴却衣裳华丽的男子从中走出,身旁随侍着的下人们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轩辕宇长时间没从宗人府的地牢中出来,十分的不适应阳光。
他眼睛被阳光刺的生疼,却偏生要昂着头去看,上时间没看见阳光,那眼睛看着东西都出现了重影,疼的他眼泪直流。
在地牢里面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虽然他只是被撤了太子的位子,身份上仍旧是南夏国最受人尊敬的二皇子,但是在那地牢里面,却没有人在意这样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轩辕瀚的指示,在地牢里面生活的日子里,没人与他说话,每日每日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那地牢尽头深处的一盏不算明亮的油灯。
呛人的味道混着无穷的黑暗,似乎要将本来就已经堕入到黑暗里的人吞噬殆尽。
还好,还好……
还好他已经从那里面出来了。
等到轩辕宇坐进了马车,马车徐徐行驶着,出了那一条道路,周围路过的百姓们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那不是关押着皇室人的地方吗?怎么今日一早,就有人从那宗人府里头出来了?”
“嗨,你还不知啊!刚才那个是二皇子殿下,被皇上给放出来了!”
“二皇子殿下……莫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
“就是他!”
“皇上的心思真是难猜啊,上个月还差一点就和这个二皇子殿下断绝关系的,怎么今日又给这么隆重的欢迎回去宫里面了?”
“切,你知道什么呀,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孩子,哪有一个不心疼的?”
“你说的也是……”
百姓们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口看着门的侍卫不耐烦的吼道:“都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离开,当心被皇上知道了,要了你们的脑袋!”
百姓们顿时噤声,悻悻的结伴离开了。
消息传到煜王府的时候,轩辕澈正坐在书房里面看着最新传过来的密信。
云曦染坐在一旁特意被老林搬过来的藤椅上面,萧皎陪侍着,站在一边用凉扇给她扇着风。
糯米团和攸宁趴在一片的空大理石地砖上面玩,旁边的水果盘子已经吃下去了大半。
“轩辕宇从宗人府出来了?”云曦染接过轩辕澈递过来的密信,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诧异的扬眉。
轩辕澈淡淡一笑,“情理之中。”
云曦染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但是时间有些慢,也难为皇后能撑的了这么长时间才主动出击。”
“马上就到她儿子二十六岁的生辰,错过这一次可就要等下一次,一年之间的空隙能够生出来的事情可多得不能再多了,自然是要牢牢地把握住才好。”
云曦染看着那密信上头,用着朱红色的颜色标着的“八月初八”四个大字,有些茫然的询问道:“这是什么日子?怎么用着红色笔标出来的,很重要么?”
轩辕澈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云曦染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应当是漏了些什么。
她眨巴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不住念叨着:“八月初八……八月初八……恩?!”
云曦染水眸倏地大睁。
八月初八?
那不是他们俩要成亲的日子吗!
“想起来了?”眼见着云曦染脸上的表情又红又白,轩辕澈心里发笑,这才应着她刚才的话。云曦染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哼哼着道:“想起来了,怎样?”
反正也不是真的成亲,大多数也就是走个过场,反正最后的最后,她自个儿还是要离开的。
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人,留下来要干什么?
只是……
云曦染摸着鼻子的动作一顿。
要是真的走了,这里的一切一切,全部都要舍弃掉的吧?
安宁公主的身份,攸宁府的所有权,再加上这个刚开始熟悉起来的煜王府。
然后……
应当她就再也看不到轩辕澈了吧?
云曦染这么想着,忽然就感觉胸口有些个憋闷的慌。
她要是真的走了,那煜王府的“女主人”头衔又空了下来,各方女子闻讯而来,采了轩辕澈这一朵“娇花”,然后从此幸福又快乐的生活下去。
轩辕澈最后也完成了自己一直想爬上去的目标,两个人自此天涯好去,单各一方。
虽然一直都想着逃离,逃离出去这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与环境,但是这么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去想那一件事情,令人诧异的是,她自己心里面似乎不是很情愿?
云曦染偷偷抬眸,瞥了一眼书案对面悠悠然坐着的俊美男子一眼。
谁知道,轩辕澈也正巧转过眸来,两人的视线正巧撞到了一起去。
云曦染心一颤,下意识的就收回了视线。
这样不行的呀……
她这么在心里面念叨着,猛地甩了甩头。
不能这样想!
她要奔着快活又恣意的小生活而去!
绝对不是被掌控在那什么膈应人又吃人的后宫里面!
这么想着,她率先的转移了话题,“轩辕宇那样在意权势的男人,被关在宗人府里面好不容易的出了闪,那被埋下去的一整个月日日夜夜的怒火与憎恨,估计爆发起来威力很大,你要早做准备,说不定……会有大的动作。”
轩辕澈知道她是在刻意的躲避成亲的话题,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但见她紧绷着的表情,也只能低低叹一声便作罢。
轩辕澈心里面,其实是不想逼迫她的。
“是有大动作。”轩辕澈将她放回桌案上的密信捡起来捏在手里面,饶是漫不经心的捏在手里把玩着。“皇后的凤祥宫最近一个月以来,频频出入朝廷高官,不少人都是上一代皇帝遗留下来的忠国老臣,这里头能查出来的脏东西可谓是大有文章。”
“老臣么?”云曦染眉头一蹙,“老臣基本都顽固不化,但是忠心却是日月可鉴,这样的人若是要让他支持一个后来居上的皇子,应当是不行的,毕竟,轩辕宇才是那个先来的人。”
太子的位置虽然眼下被皇上给撤了下去,但是论身份、论地位、论背后的支持率,基本上都是轩辕宇在占了上风。
轩辕宇的生母是当今南夏国最受尊崇、地位也是最高的皇后娘娘,光是一个正宫之主的地位,都能压下去不少妃子生下来的孩子。
皇后赵绯玉的母家又是在南夏国里面,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轩辕宇又自小都在万众瞩目之下成长,受到的教育程度和用心程度估计也是皇子之中数一数二的好。
不得不说,赵绯玉这个皇后当得很厉害,她从生下来皇子轩辕宇的那一天开始,就在筹划着要将他当做太子来教养。
太子是国家的栋梁,是在皇上驾崩西去了以后,最能够登上皇位、一统天下的人。
她自己的身份又是那样的高,轩辕宇被立为太子,也是迟早的事情。
“皇后娘娘……很会精打细算呢。”云曦染如此评价道。
轩辕澈淡淡一笑,凤眸中神色深凝,好似凝聚了一团阴深可怖的风暴,要将望进去的人都吞噬殆尽。
他但笑不语,在知道皇后赵绯玉和前太子轩辕宇准备要做的一番“大事情”之后,依旧镇定有余,俊美绝盛的令人心颤,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
“等着就好。”他如是说。
“你要小心。”云曦染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看见轩辕澈这般的有把握,但是总觉得自己心里面放心不下似的,实在是忍不住的,又嘱咐了一句。
轩辕澈闻言,那凤眸之中凝聚的阴沉风暴,这才稍稍的散去了一些,看向与云曦染的视线里面,独独地带了只对她才有的温柔。
“好。”
轩辕澈的本意是让云曦染在这段几乎有可能使南夏国天变色的风暴来临之前,回到她被皇上暗中保护起来的攸宁府去。
但是云曦染虽然嘴上答应着自己会离开,但是等到轩辕澈在隔壁的厢房之中梳洗完毕去上朝之后,云曦染那被萧皎按照轩辕澈吩咐收拾起来的些许行囊,又被云曦染给偷偷的放回了原地。
切,遇见危险了就想让她先溜了?
她才没那么脆弱呢!
云曦染心里面是这么想着的,然后也是这么做的。
按照道理来说,轩辕宇和皇后赵绯玉最恨的人,应当就是轩辕澈没错,要是皇宫里面真的出了什么变数,那也应当是第一个来找轩辕澈的不是。
那煜王府之中,轩辕澈不在,光是一个老林坐镇简直太悲惨,她一个名义上的煜王府的“煜王妃”,这种时候自然而然的是要背负起来重任。
毕竟占了一个“煜王妃”的名头,还被下人们喊了好些时日,不站出来帮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老林本来收到了轩辕澈的命令,一大早的等到云曦染睡醒了之后就送她回去。
老李心里面其实是非常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