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所受的内伤,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正如那个军医所说,浑身上下内里边儿就没有一块儿地方是好的,光是肋骨摔断了想接好,就是个十分麻烦的活计。
高阳本想着他的胳臂和腿更应该麻烦去处理,结果没想到,那腿部摔断的位置倒是被绑起来的甚好,正巧的将他的腿给固定住,不至于结果太糟糕。
高阳便给轩辕澈重新上了药再固定好,将那明显是从女子裙衫上面撕下来的布条给捏在手里,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随手往旁边一搁。
高阳口中喃喃自语:“这安宁公主还真厉害,就连腿断了怎么处理她都知道……轩辕澈这一次,还真是捡到了个宝。”
虽说以前是个傻子没错,但是现在,谁敢把她当成傻子来看?
他估计,就连轩辕澈应当都不会处理他这条断腿。
飘在高阳旁边,全程目睹他给轩辕澈包扎处理伤口的云曦染,听他这么忽然一说,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捡到宝算不上,但是那句“真厉害”,她受了。
毕竟以前也是在军队里面当过军医的,要是这点儿简单的小伤口她都处理不来,那才真的是要闹出不小的笑话,简直是太丢人了。
轩辕澈脖颈上的伤口早就在青岭的时候就已经处理好了,高阳只是将那军医不能做的事情,又重新给弄了一遍。
“也幸亏是我医术高明,不然的话,轩辕澈你这条命还真的要被阎王爷给收了。”高阳边嘀咕着,手中给轩辕澈拔针的动作不停。“也该说是您老人家命硬,从那几百米的山崖上面掉下来也没死绝,果真是天佑我南夏。”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弄完了,高阳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手指探上轩辕澈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给他把着脉,敏锐的察觉到他体内真气终于不再四处流窜,按照着应该去的位置顺了开来,他心头压着的大石这才被放了下去。
“成了!”高阳朗声大笑,“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听见轿帘里面传来的动静,未央宫中已经等待了一个下午静默良久的众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夏风已经激动的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妈的,简直是太吓人了,这大起大落一下子刺激的人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军医说“命不久矣”,到底还是高太医厉害,才不过一下午的功夫,皇上这条命便是保住了。
也幸亏是保住了,如果保不住……
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轩辕澈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软轿当中因为隔了外面的缘故,轩辕澈脸上的苍白有些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殷红。
“高太医,只是这不知……皇上何时才会醒过来?”夏风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高阳随意的挥了挥手,道:“这说不准,他受重伤未死,便已经是上天给了个好机会,眼下更是失血太多,说不定要睡上一段时间,不过皇上的求生意志很强烈,可能皇上自己睡足了,便是醒了。”
夏风等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楚谦之吩咐了众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抬进了未央宫的寝殿让他仔细休息,看到随后出来的高阳,见他浑身是汗的模样,默了半晌,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未发。
高阳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受不住,当即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道:“我可没事,只不过是劳累了一些,也幸亏咱们皇上命大,天不该绝,不然的话,就算是十个我也救不过来,不过……”
高阳顿了顿,抬眸看向楚谦之的身后。
“我听说安宁公主找到了,为何没有一起回来?明明还给皇上的腿处理过了的说。”
高阳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这一茬,楚谦之就生气。“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要不然轩辕澈怎么会出事?”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高阳第一个为云曦染打抱不平,“如若不是那个什么西越的皇帝不对在先,咱们皇上哪里会打过去?”
人都都将他们的准皇后娘娘给拐跑了,就轩辕澈那种认对了人就死也不回头的性子,压根儿就不会将人拱手相让。
“所以说……安宁公主人呢?”高阳又把话题给带了回来,“这轩辕澈要是醒了,见不到人,还不得把未央宫的房顶都给掀了?”
一想到那一副要发生的场景,高阳就吓得不轻。
当时云曦染在云王府不见了人的时候,轩辕澈就差一点儿把云王爷并着那府里头的一堆人脑袋都给砍了。
这眼下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人,要是再消失不见,岂不是他们的脑袋也要保不住了?
“没找到。”楚谦之摇着头,表情冷漠。“当时在山崖底下,就只发现了轩辕澈一个人,旁边什么都没有。”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高阳不觉苦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位置。“轩辕澈脖颈上面的伤口,明显就是被刀剑划过去的一道深伤,如果不是及时地上了药,那血流的几乎要让他在青岭就丧了命,身边如果没有人的话,难不成,是轩辕澈昏迷之中迷迷糊糊自己砍了自己一刀?说不过去吧!”
楚谦之默了半晌,才冷冷的一甩袖子,接了一句:“估摸着,又被带走了吧,西越的皇帝当时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说不定他们之间还发生了纠葛,那个女人见着轩辕澈重伤、性命不保,估计便跟着西越的人走了吧。”
你放屁!
云曦染就飘在他正对面的位置,不住的往着楚谦之身体里面穿来穿去,怒视着他。
她分明就是被胁迫着强行带走的!根本不是自愿跟着一起走的!
用脚趾头想想也就知道了好吧!
你他娘的楚谦之!老子跟你有仇是吧!
云曦染触摸不到真身,但是她一次次的从楚谦之的身体之中穿过去,还是让楚谦之感觉到背脊阵阵发寒,好像是身体里面有股子冷风在吹似得。
楚谦之不觉眉头一皱,疑惑的很。
分明是一丁点儿的风都没有,他怎么就觉得有点儿冷呢?
“完蛋!”高阳一语定音,“那就更完蛋了!”
本来就是因为西越的关系,轩辕澈才会出兵攻打喜悦,这好不容易人马上要找回来了,结果又给丢了。
这轩辕澈要是醒过来了……岂不是要闹他个西越不止,搅上一个地覆天翻才能罢休?
原本就嚷嚷着要将西越皇帝给剁了的轩辕澈,现下也不止是剁了他就能和缓的事情了。
高阳心中嘀咕着这件事情导致的灾难性后果,来回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是只做个“眼不见为净”的小太医,老老实实给轩辕澈看好了病才是正理。
至于他们南夏那未过门的皇后娘娘……
便交由皇上他醒了之后,自己去找吧!
高阳交代了侍卫们一些必须要注意的点,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一定要轩辕澈静养,千万不能劳神烦思,不然很有可能病情难以痊愈完全。
楚谦之自然而然的包揽了朝廷上下一律的大小事情,那成堆成堆的奏折,本来是放进未央宫的书房,结果却是统统搬进了楚谦之的丞相府。
原先还可以算作是悠闲的丞相,此时却是真的忙碌成了大忙人。
青岭的战事还没有处理完全,谁曾想,西越的一封“休战书”却是被送到了楚谦之的书房。
“看来,西越的皇帝也是受伤不轻啊……”楚谦之习惯性的扇着扇子,淡淡的一挑眉,将那封鎏金的书信随意的往边上一搁。
不然的话,借着近一段时间他们从西越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西越新上任的皇帝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眼下这种正是一击直捣黄龙的时候,却没有急于求进,而是快速的歇战退兵,这些带给南夏的有利条件,可谓是太多了。
他们没有进攻,选择后退便是给了双方一个警戒点,更是让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定当是他们西越的皇帝也出了事情,否则,不会就此轻易罢休的。
“西越此举,正是给了双方一个喘息的时机。”朝廷中一起议事的大臣们在丞相府商讨事宜,听见此举,无一不是表示赞同。
“不过,等到这事态变得平缓之后,紧随其后的波涛汹涌,才是难以让人喘息的时候。”
楚谦之闻言,微微一笑,本就清俊的面庞,此时更是因这一笑,更衬得三分风、流、七分儒雅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南夏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便就此等着吧。”
等着看看,到底是他们西越的兵强马壮,还是他们南夏的国土繁昌。
月上梢头,一片深沉安静的漆黑笼罩着夜空,几点璀璨的繁星在明月周身将作点缀,轻柔飘渺的薄云蔓延其上。
月光斜斜的照射在未央宫的琉璃屋瓦宫檐上,将未熄灯的正殿门口打的透亮。
侍卫们整装待发的在门口随时候命,在寝殿中给轩辕澈换完了药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大殿。
寝殿内安静万分,那一盏未熄灭的烛灯灯芯被挑的有些暗淡,只朦朦胧胧的在屋子里面 苍白的俊颜上,水色的薄唇紧紧的抿着,那一堆长入鬓的剑眉更是微微的蹙起,似是一副睡得不甚是安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