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却是令人心神不安,感觉像是跌入了一片昏沉的黑暗当中,那样心惊胆战。
“把高阳给朕传过来。”
良久,轩辕澈冷冷的下了命令。
“是——”小格子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传令。
高阳之后到达了未央宫,再然后,小格子又出去传令,将楚谦之、夏风、夏平以及丰啸都传进了未央宫。
他们之间聊了什么,小格子不清楚,轩辕澈让他候在未央宫正殿门口的位置,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那外头的月光都已经稀稀疏疏,他们才终于出来。
高阳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他进去的时候面色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却是精神抖擞的、根本看不出来是大半夜被催促着喊起来的模样。
“高太医。”小格子给高阳行礼请安。
高阳摆摆手,想了想,脚下步子一顿,本来打算着直接回去太医院补觉的高阳,还是特意加了一句。“皇上这段日子可能心情不好,你千万可注意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千万被恼了皇上。”
小格子一愣,继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哦对,还有。”高阳一指旁边侧殿的方向,“那边住着的小少爷也多带过去一下……免得他又压不住脾气。”
“是,奴才明白。”
高阳刚出了未央宫的门,自家的小徒弟便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此时这么一通快跑,脸上更是被憋闷的红彤彤一片,看起来甚是好玩儿的很。
“你过来干嘛?”高阳往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哼哼着道:“让你早点睡,等下早间起来还要去晒药材的,这么晚跑出来做什么?”
那小少年嘻嘻一笑,道:“这不是听说皇上醒过来之后,大发脾气地将您喊了过去吗,怕您给抓走了,徒弟过来看看。”
“嗨呀你这臭小子,尽是说些不好的东西!”高阳对着他脑袋,又是一巴掌。“快点回去睡觉!”
“哎哎哎,去了去了。”那小少年应着,却往着高阳身后看守严密的未央宫看了一眼,顿了顿,问道:“师傅,皇上没事吧?”
“自然没事,狐狸总要活上个千年、万年的才够数不是?”高阳朗声大笑,对上自家小徒弟不解又茫然的眼神,他啧啧有声的摇着头,头也不回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不过是个想抓回来自己不省心的未婚妻的男人,闹脾气要快点儿好罢了。”
南夏是一片晴空万里,但是由着那西边的位置而去,却是一片阴雨连绵的下雨天。
昏昏沉沉的阴天,似乎是为了映衬人的复杂低落心情一般,那连绵不绝的雨下了接连好几日也未曾停息,简直可谓是连一丁点儿的太阳都见不着影子。
不少的百姓都在埋怨着自家洗了的衣服是晒不干,总是潮潮湿湿的。
在远离皇宫一百里开外的一座寺庙里,却依旧是香火不断,前来上香祈福的众人,哪怕是在了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里面,也依旧没有停止步伐。
上头书写着“灵隐寺”三个大字的金色牌匾,高高挂置于寺庙之上,让往来的人,一眼便能瞧见那上头潇洒大方的字迹。
那满满当当的撑着伞的人群在寺庙的门口进进出出,让人不由得感慨起来百姓对于佛祖的钦佩敬仰之心。
而灵隐寺最受百姓所尊崇的原因,还远远不在此,更是因为他们灵隐寺有一得道高僧,据说是佛祖亲自指引过的人,他声名远扬,远近十里八乡都知晓他的名讳。
“天凡大师”四个字,已经可以说是整个西越皇都的代表。
就连当日的先皇,也都喜欢常常传唤这名,只不过甚少能够使唤得动便是了。
佛曰,众生面前皆是一律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而若是真的想要求得安稳,便是要为了心中难以获解的答案,还是自己来求一求的好。
先皇就算再恼怒,在百姓面前,却也不敢真的拿天凡大师怎么样。
今日的灵隐寺,似乎格外的热闹。
已经临近了西越传统的七夕节,不少的男男女女都前来灵隐寺上香,女子求得一份好的姻缘,男子求得功名利禄再加一娇妻作伴。即便是天气阴沉、细雨不断,也依旧没能阻隔这一份热情。
远远地就有一辆马车徐徐而来,由着皇宫的正东那边的方向行驶了过来,并且直直的由着灵隐寺正门旁边的车道,径自驶进了灵隐寺的大门。
那边都是有名的皇亲国戚所居住的地方,再加上这马车外头装饰的也精美非凡,周围还跟着不少精神抖擞的侍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的起的额度。
不少人都对着马车的主人身份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什么人啊?从东边儿过来,肯定身份不低!”
“就是,还是直接行使进了灵隐寺,恐怕也就是皇室中人才有这个资格了吧?”
饶是百姓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声不断,那马车依旧未停分毫,行驶进了灵隐寺之后,马车轻车熟路的停在一座厢房门前。
侍卫们将马车护在了中间,一行人拿着油纸伞迎上前,掀开轿帘,紧接着,一名月白色的身影下了马车。
此人胳臂的位置,用着木板和白纱固定住,一看就是受了重伤被摔断了的模样。
他的容颜,尽数被那油纸伞给遮挡了个完完全全。
等到侍从撑着伞,将他送到了厢房的位置才退了下去。那油纸伞一拿下去,来人的容颜顿时显现出来。
此人眉目精致至极,那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眸,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但那本就邪魅的气质,更是因着身上那股化不开的愁绪带下去了三分,俊颜苍白着,反而有种惹人心疼的病态美感。
一名小沙弥默念着“阿弥陀佛”,从厢房的方向走了出来,他冲着洛铭轩的方向恭敬的一俯首,轻声道:“天凡大师已经在厢房内等候着,施主快些进去吧。”
“有劳。”
洛铭轩点点头,将身上披着的遮掩住隔壁的外衣褪下,递给一边的侍从,抬脚走进了厢房之中。
飘渺的香雾蔓延在整间厢房之中,那股子清冽的檀香却并不令人感觉难受,反倒有种能够让人将心里面烦闷的情绪掩平的神奇功效。
那厢房之中早就已经备好的茶具,被一一摆在了桌案上面,那茶盏旁边的棋盘被下了一半,黑子和白子胶着着,难以分出一个胜负来。
厢房正对着门的方向,摆着一尊恍如半人高的金佛,而身穿僧袍的男子正背对着洛铭轩跪地,对着那慈眉善目的金佛低声诵读着僧文。
“来了?”洛铭轩几乎是刚刚踏进厢房,便听见那背对着自己的人率先询问出声。
默了半晌,他道:“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贫僧知晓。”天凡大师缓缓起身,回过身来,显露在人的视线中的,是一张平淡无奇却淡然无波的面孔。
他淡笑着,指了指桌案的位置。“您请。”
洛铭轩却是不打算坐下,他忙道:“朕的妻子因为蛊毒的关系一睡不醒,任是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也依旧于事无补,听闻天凡大师最是懂得天道,还请大师……帮朕这个忙!”
天凡大师却是摇了摇头,道:“请恕贫僧多嘴一问,您口中的‘妻子’……当真是妻子吗?”
洛铭轩浑身一颤,桃花眸中狠光骤然出现。“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乃是天龙之子,是九鼎至尊,必定是面门敞亮、有无限宽广前途之道路可以走,但是贫僧今日所观皇上面向,却是和三年前,有些许的差异,当然,虽然无所影响,但是皇上身边,却是出现一名异凡之人。”
天凡大师手指动着,似是在掐算什么。
半晌,他又道:“这名异凡之人,怕是前生和皇上,有一段过往。”
洛铭轩心头猛地狂颤不止,他强行压下自己心口不断跳跃着的激动,兀自压着嗓音,道:“此人便是朕上一世的妻子,这一世,便也是!”
“皇上,您该知道,天意不可违背这个道理。”天凡大师抬眸,看向洛铭轩的方向,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里毫无感情,却是让人看了,似乎有种要被看穿内心一般的恐惧感。
“天给了一次命,便已经是恩德,如若强行逆天改命,怕是结果两败俱伤,必有一方受到惩罚。”
“朕不信这个理,朕更是不想听这些废话!”洛铭轩已经面上压抑的怒火尽数爆发,他猛地一拍桌案,将上头上好的茶具震的都颠了一下。“朕只要你救她!”
说什么天意不可违,那些全部都是屁话!
他只是想跟自己的念念在一块儿,这有什么不对?凭什么一个个的,都要过来制止?!
他不听!他就是不信这个理!
他的念念……一定可以救得活!
哪怕是逆天改命,哪怕是要违背天理,他的念念,也定当要完好如初!
洛铭轩摔落崖底所受的伤口并没有完全好全,他这么一番动怒,更是牵扯到了胸口受的伤,虽然不重,但是那压抑许久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将他狠狠击沉。
洛铭轩咳嗽不止,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半天才舒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