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憋闷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狠狠地拿捏住她胸口喘气的气管，将那个口给堵上一个严严实实，闷得她眼前也阵阵发黑，险些真的就此一闭眼睡了过去。
云曦染强忍着那股子要将她击沉的晕眩感，冷着眉眼上前，却是没有去接下洛铭轩手中的小瓶子。
“念念？”洛铭轩笑看向她，没有说多余的话。
但是那眸光之中暗含着的深光，却是对上她，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可愿意救
他？
云曦染只要接下了这小瓶子，便是接受了洛铭轩，接受了洛铭轩强行加在她身上的后位，便是彻底接受了自己已经远离南夏、远离轩辕澈的事实。
她默然无语的盯着那小瓶子看了半晌。
皇宫用的东西还真是精贵奢靡的很，那乳白的瓷瓶子上，外围圈着的一层鎏金的花样分外精美，将那乳白色的瓷瓶衬得分外莹白光亮。
而洛铭轩的手指，更是纤细颀长，漂亮的犹如上好的白玉，凝滑的让人看的心都要酥软了三分。
云曦染心中默然，她抿着唇，脑中一片混乱。
洛铭轩的手很好看，但是她印象中，轩辕澈的更为好看。
他的手更白皙、更纤长，那骨节分明的弧度亦是完美到了极致，云曦染从前从未说过二字，但是她最喜欢的，却是和轩辕澈坐在一起一起喝茶的时刻。
轩辕澈那双漂亮至极的手，执起瓷白色的茶杯，樱色的薄唇微微抿着茶杯的边缘，光是那美男品茶的一副悠然自得的景象，便是足够赏心悦目。
仿佛连自己口中随他一起喝着的茶水，哪怕只是简单的凉白开，那也比起寻常的好茶，要多上另一种兴味。
他从前常去她的长宁阁，有时候晚上来的晚了，云曦染便习惯性的给他留上一扇窗，这个习惯，等到了她彻底搬离开了云王府还没改过来，只不过，那窗户虽然是习惯性的为着轩辕澈而开，然而轩辕澈，已经有了正大光明走正门进入找她的理由。
他来，便坐在自己旁边，与她喝上一盏温茶，聊一聊一天的见闻，如果遇见了朝廷上难以解决的事情，他们便相互商谈一番。
那时候……
自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景象。
哪里至于如同眼下这般，被迫着要做出一个抉择来？
她缓缓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轩辕澈的方向，顿时又是一阵彻骨的心疼。
她最怕疼了，也最不喜欢疼了，可轩辕澈那样坚韧的一个人，此刻疼的面色都扭曲着、苍白着，让人看了就于心不忍。
那身上沾染着的氤氲血迹，像是浓重泼上去的一笔艳丽颜色，将他苍白的俊颜衬托的越发美如冠玉。
可那原本就紧紧抿着的唇瓣，此时更是冷硬的抿成一条坚韧的直线，绷得笔直。
吃了洛铭轩手中的蛊，她到底会怎么样，云曦染不知道，兴许会一睡不醒，兴许会又变回了那个人人耻笑的傻子，兴许可能就么吃了之后，一命呜呼也说不定。
她无声的望着轩辕澈苍白的俊颜，胸口揪的死紧。
她这条命，是从阎王爷手中捡漏拿来的，不然此刻的她，便只是在人世间飘荡不定的一抹游魂，哪里会有机会遇见这样一个俊雅出尘的人物？
更是没有机会，亲口听他说出那般撩拨人心弦的情话了。
虽然她心里面，还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话没跟他说完，还有好多好多，没有知道的关于轩辕澈的事情，她心里头不甘心，但是这一次，她必须要说再见了。
云曦染伸手，从洛铭轩的手中接过那瓷白的小瓶子，由着自己拿在手里面，那股子浓郁的花香味儿顿时又是扑了个满面，直直冲着她的鼻子直闯脑海，激灵的她胸口憋闷的感觉更甚，甚至于，连小口的喘气都有些艰难。
她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将那瓷白的小瓶子翻转，在手中到处一颗莹白的药丸来。
云曦染半眯着眼，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手中的药丸，稍一抬眸，正对上洛铭轩一直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视线中蕴含着的深光晦意难懂，可唇边却挂着笑意，瞧着人的时候，那一双漂亮撩、人的桃花眸默然无声，便那样安静又深沉的盯着人瞧。
云曦染默了半晌，倏而一勾唇，微微笑了起来。
本就娇艳的脸庞，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绷着脸，此时微微的展现出笑颜，那盈盈一个眼神飘过去，眼角眉梢都遮掩不住的风情都尽数展现。
“洛铭轩，你希望我吃下去？”
云曦染没说答应不答应的话，她只是问了洛铭轩这么一句。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吃下去？
过去与现在的差别有点儿她，她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比如从前，她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面疼的家伙，在家有姜钰陪伴，在外有她的好友苏苏一起，可是自从她在组织出事以后，来了南夏当了云曦染，便很少在感受到那种被宠溺的感觉。
直到，轩辕澈与她敞开心扉。
人心当真是会变的，只是不知会变得如此彻底。
洛铭轩……
也不再会首先想着她的感受了。
就像她，再也不会遇见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了。
洛铭轩抿着唇，唇边笑意未变，只是眸中深光浓了几分。他长眉微微一挑起，似是一副有些无奈的模样。
“念念，轩辕澈的这一条命，其实可以丢了的。”
洛铭轩倾身逼近，瞬间令云曦染感觉到逼曵。
“轩辕澈的南夏，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和壮大，而关于他出生卑贱的传闻，可谓是在登基以来就风波不断，甚至于传在了天下所有人的耳朵里面。”洛铭轩冷笑着，“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看他这个帝王的笑话，这样的人，死了又有何妨？”
这样的人，死了又有何妨？
说的这叫什么话！
云曦染秀眉狠狠皱着，眸中冷厉的火光越发灼灼生艳，将她整个人带的明艳到不可逼视。
“洛铭轩，你会后悔的。”
她冷笑着，忽然将手中把玩着的小药丸塞入红唇之中，毫无停顿的瞬间吞咽。
迎上洛铭轩深沉的眸光，云曦染一字一句的坚定道：“轩辕澈是我见过最为百姓着想的皇帝，整个南夏自从他还是个王爷的时候，便无人不知、无人不尊，他的为人如何，我会比你更清楚，至于出身？”
云曦染唇边讥讽的冷笑更甚。
“还有人在意那种东西？去他妈、的，别搞笑了，爹娘是谁，那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吗？而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纯粹是过过嘴皮子瘾的都是垃圾，那群垃圾不敢正面来刚，也就敢在背后说一说罢了！”
不就是吃个名字叫什么玩意蛊的药吗？她吃了！
死了就死了！
妈的，死了也要救轩辕澈一命！
那股子带着花香味的药丸一入喉咙，几乎是在她说完那最后一句话的瞬间，本就是憋闷着难受的胸口，此时更是像被人狠狠扼去了呼吸，胸口轻喘着的那一口气猛地被瞬间抽空，她瞳孔倏地瞬间放大。
“咣当——”
脑子里像是被人用着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子，将她砸的眼前阵阵发黑，喉间瞬间一阵腥甜，激灵的她差一点呕吐了出去。
云曦染将那一口涌上喉间的血憋了回去，闷了好一会儿，才悠悠抬眸，看向洛铭轩的方向。
在心底悄然无声的说了几句话。
她不想开口，怕是一开口，那源源不断想要呕吐的血，便是要喷薄而出。
洛铭轩，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身体抱恙我不想懂，但是光你这一次将我逼回末路，却是让真的将以往的情分都断尽了。
吃了你的药，我用自己的命，换了轩辕澈的一条命，这后半生都交给你了，便也……不再欠你什么了。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喉间汹涌着叫嚣，云曦染双手颤抖，手中的白瓷瓶子瞬间掉地，“哗啦”一声碎个完全。
里头空空荡荡，唯一放着的那一颗药丸已经被她吃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掉了一地的药丸景象。
云曦染看着那满地的残渣，忽然之间，有些想笑。
洛铭轩一开始，就在等着这一段，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轩辕澈的性命，只是要将她这一次带回去。
然后，终生。
她现在才明白。
云曦染双手捂着唇，丝丝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手往外流淌，她眼前发黑，让她几乎再也看不清轩辕澈的脸。
她还想再看看……这一生可能都见不着的人的脸。
她还想再听听他的声音，想着他再次拥着自己入怀，那样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力度，将她牢牢实实的圈在怀里面，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她还想和轩辕澈做更多的事情……
然而，都不能了。
云曦染浑身发抖，面色一瞬间惨白的恍如纸色，她的不正常反应，让在一旁的洛铭轩不可思议的怔楞在原地，他几乎是在云曦染快要撑不住的那一刹那，将她揽进怀中。
洛铭轩的手接触到她肌肤的一刻，那渗骨的冰凉让他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怎么了？
不仅仅是洛铭轩有这个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云曦染不正常的反应。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洛铭轩用手缓缓拍着云曦染的后背，看着她捂着唇、面色痛苦，心陡然被揪紧，他瞬间慌乱了。“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