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在京都名扬千里的翩然贵公子,出现在人的面前,哪一次不是清冷高贵又出尘的模样?
哪里会是现在这样被一封信条气的浑身寒意爆棚,甚至于还蹦出来了一句脏话?
阿弥陀佛……
那暗卫的头领又悄然的在心里面念了这么一句。
肯定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信息!
背对着余光的轩辕澈眉眼精致,气质清冷流转之间,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威严,不由得将整个宫殿里面的人气势都狠狠地压下去了一大截。
让人不得不跪伏在他的脚底下,俯首称臣。
“回宫,全力准备军队与口粮,攻打西越,将朕的皇后夺回来!”轩辕澈冷声下了命令,那一封书写的板板整整的书信被轩辕澈随手撕碎,任由其在凌夕宫的宫殿里面顺着风往后飘落。
“是!”
“阿嚏——”
远在蛮夷的云曦染正喝着暖和和的马奶酒,浑身上下正是舒畅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浑身猛的一寒,惊得她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接连不断的三个喷嚏将她打的眼泪都哗啦哗啦的积聚在眼眶当中。
“姑娘莫不成是受凉了?”雪盏拍着云曦染的后背,关心的道:“小祖宗哟,你可别吓唬奴婢,这平时就身体差的不行,这蛮夷晚上又冷的出奇,别真的冻出了病才好。”
“感觉没事,好像、好像……”云曦染摸着鼻子,吸了吸,道:“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
不然为什么会打上三个喷嚏!
“娘娘。”罗亚看了看四周,稍稍的一倾身,对着云曦染轻声道:“蛮夷拉法的态度已经表明,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办完了事情之后就快些回去。”
云曦染一听这话,不由得就红唇一勾,冷笑出声。“怎么?歇息一天都不给的?”
罗亚一愣,随即道:“娘娘,那是皇上想快些让您平安回去的啊……”
话音还没落下,云曦染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她秀眉微微蹙着,半晌才冷声说道:“善后的事情还要办,并不只是说了一声就没了下音,洛铭轩那边你去联系,本姑娘要办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最后的就交给你,但是这离开……”
云曦染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美人左拥右抱的巴日斯一眼,唇边笑意带着几分莫测。
“还得过上几天。”
云曦染所表达的意思也不是自己“不想回去”,虽然她也是真的不想回去,但是蛮夷这边还要再待上一段时间,最起码不是立马的就窜的没了人影。
要表明西越的决心,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这样的节骨眼上要是人走了,说不定这个拉法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打仗比较好,那她那一通话岂不是都白说了。
还不带这么玩的。
云曦染这个想法确实是没有错,当她吃完了这一顿所谓的“欢迎宴”之后,人本来打算着去了帐篷好好的睡上一觉,结果在门口的方向就被拦了下来,拦着她的人,还是个熟人。
“云姑娘。”准科尔笑着给她按着西越的礼节温文尔雅的鞠了一躬,本来应当是显得比较有风度的行为,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笑得太揶揄,还是因为旁的什么,总是……看着很奇怪。
“副将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她和和气气的,云曦染也没有必要和他多不和气不是吗?
“云姑娘这是不是快要离开蛮夷,回去西越了?”
云曦染一愣,下意识的扬了扬眉,反问道:“副将为何这么说?”
准科尔面上的笑意更深,眸中的深光却也是像是藤蔓一般纠缠着人的心头,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浑身一颤。
“云姑娘是西越人,说的夫君也不是蛮夷人呢,但是为何本副将听着……云姑娘和西越的皇帝,关系匪浅啊?”
哟,所以说这个人是过来打听隐私的了?
云曦染对于这一类无聊的人一向最为不厌烦,也就很不耐烦的想要尽快的打发他。
“咱们西越就是有一句话,专门用来给小女子来回答这种问题的。”
“那是什么话?”
对上准科尔疑惑又好奇的眼神,云曦染水眸无辜的一眨,却是瞬间娇笑起来。
在他一瞬间愣住的时候,云曦染红唇轻启,却是道出一句:“关卿屁事?”
“……”
准科尔整个人愣神了,好半天都没从云曦染的那一句兵痞子的话中反应过来。
云曦染却是根本不打算再理会他,悠闲的拉着另一边也傻住了的雪盏往着自己的帐篷方向离开。
“……笑什么笑!”反应过来的准科尔脸色涨得通红,满是不乐意的瞪着自己背后那一片阴影黑暗的地方,眼见着那桀骜张狂的男子大步走出,他更是不乐意了。“呐呐呐,你都听清了吧!人家说‘关卿屁事’!”
巴日斯长眉高高的挑着,炙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到了帐篷门后,眼见着那一抹月白之色在视线之中消失不见,他才漫不经心的道:“是你方法不对。”
“哼。”准科尔冷哼着,从腰间抽出皮袋子装着的烈酒哼哼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舒服的大呼出一口酒气,就将皮袋子往自己腰间一别,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唯有巴日斯仍是负手立在原地,炙热的眸光中热度不减,却是那势在必得的气势降低了不少。
“拉法,如何?”巴日斯身后,又从那阴影之中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长相倒是标准的草原女子风格,气质沉稳。
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分外精明,显得很是有精神,一看就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人很聪明,确实是不可多得。”巴日斯勾唇笑着,语调却是听起来颇有几分漫不经心。“但是却是个有主的。”那中年女子先是一笑,继而又摇了摇头。“不然留在咱们蛮夷,倒是个不错的拉妮人选。”
巴日斯抬眸,瞥向那烛光点起来的帐篷,阴影约约能看见那帐篷里面相对而立的一对袅娜身影。
“或许吧。”
巴日斯眸光一顿,继而转过身离开,留下这么一句。
那中年女子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约知道他心里面是在惋惜些什么,但是……
她也只能摇了摇头,紧紧随着巴日斯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连城。
由着蛮夷那边的探子寄回来的书信早就已经被放在了洛铭轩每日必看的奏折里面,并且上面的开口已经被打开,显然已经被他看过了。
在那书信的旁边,更是摆着一张底纹印着金龙的暗红色的纹章,那上头写着潇洒至极的至极,比划勾勒之间分外坚挺,有种桀骜不驯的内敛阳铮。
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坐着的男子俊俏的脸上表情舒缓着,但是那对入鬓的长眉却是紧紧地蹙在一起,暗示了他此刻内心烦闷的不平静。
“皇上。”门口立着的侍卫军推门而入,恭敬的跪地行礼,朗声道:“大将军等人已经在府外等候着。”
回应他的是一片了无声息的安静,那侍卫军却也是不敢再多说上一句话,更是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良久,只听洛铭轩那道磁性的嗓音懒洋洋的说着话,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
“大将军可有说什么?”
“大将军什么都未曾说,只是安静的跪在府外等着。”侍卫军如实回答。
“那洛王呢?”
“……洛王殿下说、说一切但凭皇上做主。”侍卫军犹豫了一下,小声的回答道:“洛王殿下还说,有因有果,一切皆是命数。”
皆是命数……
好一句皆是命数。
洛铭轩靠坐在榻上,好半天都没起来,但是那唇角上扬起来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心里头的酸涩跟难耐却是像星星之火燎原一般,瞬间烧毁他整个建立起来的片点期望。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将所有可能遗留下来的痕迹都全部消除,取消了给皇后应当有的册封礼和画像,更是封锁了不少关于云曦染的关系。
本想着这样就可以让“云曦染”这三个字,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还他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念念”。
像是轩辕澈那样与他同等身处高位的人,应当是明白当皇帝身不由己的吧?
就因为是身不由己,所以才必须将自己不能得到的、能得到的都统共握在手里,不松开一丝一毫。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带回了自己的念念。
但是那个轩辕澈……
洛铭轩眸中原本尽是慵懒与邪魅的双眸,此时更是犹如染上了一层凄厉的火光般灼烈的烧痛人眼,那眸中带着的不甘和愤怒,几乎能够将人瞬间吞噬殆尽。
他竟然能够找到了关于云曦染的踪迹,并且还下了战帖要攻打他西越,势必要夺回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念念!
他不允许!
“呵——”洛铭轩冷冷一笑,将桌案上那封战帖狠狠地往地下一扔,眸光狠戾的瞪着那战帖。
侍卫军早就已经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缩在一旁尽量的不说话、也不大喘气,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不让洛铭轩将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来。
“出去,去告诉一心求和的大将军。”洛铭轩勾唇,眸中狠戾的光更甚。“这战帖,朕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