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世的时候,确实是说过要穿着凤冠霞帔将自己嫁出去这句话没错,她也是比起来西方的白婚纱,更喜欢本国的古风没错,虽然这有一部分是因为洛铭轩的影响在。
但是……
她根本就没有要现在穿上这东西的理由!
洛铭轩表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直到一群举态恭敬的侍女捧着一堆艳丽的木梳妆盒并着华美的衣衫走进了军帐,云曦染仍是恍然不觉,警惕的心思是一直都没有消减下去。
抓着椅子侧边把手的她情不自禁的双手力度加大,心里面的抗拒和鄙夷是越发强盛。
“娘娘,请您上妆——”
那群侍女捧着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恭敬的垂着头,另一旁的侍女从带来的木箱中拿出那嫣红如血一般明亮的凤袍,恭敬的双手捧上。
云曦染皱着眉,冷喝道:“滚出去!”
“娘娘、请娘娘饶命啊!”那群侍女当中的一名见状,几乎是在云曦染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猛地跪地,朝着云曦染的方向磕头不止,口中哽咽道:“皇上说了,若是不能让皇后娘娘上好妆,等下奴婢们的这一条命就没了!”
似乎是起到了带头作用,那一众侍女紧紧跟着一同跪下,恳切的求饶声响彻军帐。
“请娘娘饶了奴婢一条贱命——”
“娘娘,奴婢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个九岁的弟弟,还请娘娘饶命啊!”
云曦染不觉更是冷笑。
想打着温情牌来让她妥协?想得倒是好啊!
“本姑娘与你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非要委屈自己来成全你们?你们这群女子算是老几啊?”云曦染一声冷笑,更是冷冷的伸手抚了抚自己被压得略有些褶皱的衣衫,眉眼冷艳,红唇轻启。
“再说一遍——滚出去!”
那群跪地不起的侍女们被吓得不轻,各个都瑟瑟缩缩的、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才好——
不,准确的说来,是她们完全被云曦染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手段给吓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这这……这和上面说好的不一样啊!
还是紧随其后的罗亚反应的快,他轻咳一声,对着云曦染弯了弯身子,道:“娘娘,这是皇上的吩咐,您快些准备着吧。”
“准备着?”云曦染一听这个罗亚说话就更加想要冷笑了。
准备什么东西?准备在这种发生战争的时候嫁人?嫁的人还是洛铭轩?
“你们皇上的脑子愚钝了,难不成,你这个被洛王派过来管事的,也脑子跟着一起愚钝了不成?”
眼下正是打仗的时候,洛铭轩来上这么一手的用意,别说是云曦染了,就连罗亚都有些搞不清楚。
本来以为把这皇上心心念着的皇后娘娘从逃跑的路线上面带回来,皇上就能够收心,结果这皇上接二连三的举动,连一向能揣摩人心的罗亚都有些不明白了。
罗亚顿了一下,继续道:“娘娘,皇上的心思,属下这卑微之躯无法揣度,但是皇上的命令,属下定要执行,还请娘娘千万思量好,不要铸成大错才好。”
还是罗亚会说话,他挑着见着的,都是重点,还都是紧跟着云曦染心里面顾忌的东西。
说实话,云曦染现在心里面对于洛铭轩,还真的是有点虚。
如果是上一世的她,肯定哪怕自己深陷蛮夷也是不怕的,她当过兵,训练过特殊的女子格斗术,一般的人还真的不能奈她如何。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她就是个身子弱的不行的弱鸡,稍稍的多吹一点儿风、多赶上一丁点儿的路,那身子骨就承受不了了要罢工。
更不用说她人眼下还在洛铭轩的军帐里面,脚下踩的还是基本上算作是西越的国土,更是要“谨言慎行”……
但是她来了之后,别说是“谨言慎行”了,就差没有和洛铭轩打上一架了。
以前还能旗鼓相当一番,眼下她根本就打不过。
既是没有防身的东西傍身,更是没有雄厚的后盾帮她挡着,唯一的后盾还他娘的在几百里之外的轩辕澈,根本管不过来。
罗亚说的虽然听着没什么,但是仔细思索起来,罗亚的意思就是要她“不要在嚣张了,人的忍耐是限度的,洛铭轩要是真的恼火了,她这条小命就不保了”这样明显。
云曦染默了默,冷哼一声,却是没再出声让那群侍女们滚出去了。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在罗亚的出声催促下,才开始动了身。
两个人给云曦染上妆,另外的几个中,一个给她绾发,其余的都在给她的衣衫在那梳妆盒子中,找着相搭衬的首饰。
云曦染全程就一脸冷漠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她们对自己妆点打扮,任由她们将自己的发丝绾成她不认识的发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她们终于弄好了,一排人恭谨的垂着头立在一旁,罗亚跟云曦染说了一声,便去找在另一边的将军帐篷商量事宜的洛铭轩。
“娘娘,您真好看。”虽然害怕云曦染刚才那一番冷冽又不近人情的行为,但是那其中一个侍女,却仍是出自内心的赞叹道:“娘娘这一袭衣衫可是有着梓宫局赶了半个月做出来的,那料子与手法都是上乘,穿在娘娘身上也是正好的尺寸,好看的很呢!”
“是呀,娘娘,皇上待您是真的用心,就连咱们奴婢被从皇城带过来,就是为了专门伺候娘娘您的呀!”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云曦染说洛铭轩的好话,云曦染全部当做自己没听见。
屏退挡在前面铜镜的侍女,她安静的凝视里面静坐着的人。
那张本就长得不俗的娇颜上,此时抹了一层浅浅的薄粉,更是衬得肌肤犹如白玉一般滑嫩,那红唇上沾染的胭脂色,似是犹如一点春桃拂面而过,红润的叫人直恨不得一亲芳泽才好。
而那一对细又长的柳叶眉紧紧地蹙着,挽着无数的忧愁和思绪。
一双潋滟生辉的盈盈水眸,此时眸光冷冽的毫无人气,却是微微的眯着,那里头蕴着的点点深沉冷光,没有的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颤。
镜中的美人,身着一袭嫣红至极的衣衫,那裙摆上绣着的凤羽犹如真正的凤凰羽翼,在眼光底下金光闪闪,霎是好看。
美人美眸轻轻一抬,露出一个有些蔑视的眼神来,那样居高临下打量的姿势与仪度,更是将上位者身上那种独有的张扬与贵气,衬托到了极致。
仿佛她就是为此而生——
受万人敬仰,受万人尊崇,被放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旁边,享受着万民的跪拜。
“这便是一国之后……吗?”云曦染瞧着镜子里面自己的打扮,默然的瞅了半晌,复又垂眸,而后又抬起来,盯着镜子里的人一个劲儿的看。
这是……她?
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般的打扮,说实话,她是觉得挺好看的,但是一想到这后面所吩咐的人和目的,她就觉得自己有些膈应的慌。
这衣服说是正了八经的凤袍,还算不上,但是那裙摆上又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羽翼,寓意倒是极好,凤凰乃是后宫之中寓意最高尚的那一点位置。
而且那裙子又长及脚踝,可谓算的上是将凤羽踩在脚底下走,后宫之主的高贵性由此可显。
说成是成亲用的喜服吧,除了颜色正统一点、看起来像是个样子,但是她发髻只是被绾成了一个说不上名字的发髻,除了簪上去的几个鎏金的宝石簪子以外,并没有带上所谓的凤冠霞帔。
洛铭轩的用意……
一时更加令人猜测不透了。
“娘娘……”前去将军的帐篷找洛铭轩的罗亚回来了,却是有些犹犹豫豫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在梗着他。
云曦染轻飘飘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说话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她上前去安抚一番不成?他是跟在一国之主身边的老人,简直可谓是老油条一样精明的人物,肯定知道怎么处理说话的语气和顺序。
云曦染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始仔细端详那两个侍女给她绾的是个什么发髻。
那发髻看着倒是比萧皎平日里给她绾的那一种,要复杂许多,但是也更好看,很是显气质。
萧皎不在,她除了会给自己扎上一个马尾以外,什么都不会,连一直练习着到双合鬓都没怎么练习成功。
倒是轩辕澈……
看着是个十只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是在绾发这一层面上,他却是要比起自己厉害很多。
不知是应当夸他心灵手巧,还是应当夸他学什么都快。
那一日在妆台前,她静默凝坐,而身后白衣孑然的男子出尘绝艳,温柔的指尖在她的发丝当中流连。
那一日挽起的是个什么发髻,她已然是记不清楚,倒是那透过身前的铜镜,看不见高了她许多的轩辕澈的眼神,但是能看的到,身后男人轻柔至极、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头发的动作。
仔细的、认真的……
好似对待的不是又顺又长的青丝,而是他放在手心中挚爱的珍宝。
那小心翼翼的姿态,还在她心头的位置萦绕着。
而本来就心神被他扰乱的自己,就在看见那一瞬间温柔的动作的时候,再次沦陷,被无声无息的哄到了轩辕澈的怀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