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气候多变,干娘万万保重自己的身体。”程府门前,风扶摇挽着程夫人的手久久不能放,关切之语暖人心扉。
“你有这份心干娘已经很开心了,我这里不需要担心什么,你且回去歇着。”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且要记得,该做不该做的,心里都要有个分寸。”
“干娘放心,摇儿明白的。”风扶摇压低了神色对程夫人点了点头,白霜的服侍下钻进了马车。
程夫人看着车子远远离去,身旁的婆子搀着她的手往回走。
“程蒲何时与风家二小姐关系那般密切的。”程夫人皱眉问,那婆子低着头,似有些不好启齿。
“你知道?”见婆子那样神色,程夫人的口吻不算好。
“夫人,就是奴婢知道奴婢也不好说的,毕竟关于人家姑娘和我们少爷的名声。”
婆子跺了跺脚,“奴婢却也是上次亚岁汇聚之日看到的,那风二小姐与大少爷站在一处,奴婢本也不觉有什么。只是后来奴婢在大少爷的书房见到了好些个女子的饰物,一问了才知道是风二小姐拉下的。”
“一个两个不小心拉下还说得过去,那桌子上少说放了四五个,都是不同的饰物,发簪汗巾什么都有。奴婢看在心里,也不敢说出来。”
“你说什么!”程夫人气的面色一僵,“程蒲就那样收着,放在桌子旁,不做归还!”
“奴婢想也是这样问,却是大少爷身边书童说的,竟是大少爷舍不得。每日都要看个两遍才能安心读书。”
“久了,大家也习惯了。”
“这还了得!君子行光明磊落之事,今日此番举动,若是被有心人见了,又说的什么!”程夫人气的心脏直疼,婆子缓慢扶着她回了屋,又唤了侍女拿了药。
“章嬷嬷,你说,那究竟是风水月不小心丢的,还是,还是!”程夫人喝了一口水还是气不能平,心里越想到那种可能越是心慌。
章嬷嬷不做声,答案却是不言而喻。
“小姐,在想什么?”白霜坐在马车上见风扶摇一直发呆,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风扶摇回了神,轻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烦心罢了。”
“今日和程府的丫鬟玩得好吗?”
“倒是极好的,程府的香儿给我们讲了好多京都的事情,竟是新鲜的听了一个下午。”白霜想起来还觉得很有趣,说起话来音调也往上扬。
白霜坐在风扶摇的身边将那些新鲜事给风扶摇将,风扶摇只做听着,偶尔香儿在轿车外还补充几句。
回了风府,赶着去给老太太请了安,风扶摇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表小姐今日去了上春院。”桂嬷嬷远远见了她回来,等不及进内室,便是着急对风扶摇汇报,“听说老夫人这几日被表小姐劝的不止一次提起放了二小姐,二老爷这几日带着大少爷四处奔走,不在府中。怕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白霜气的扭头对着外头吸新鲜空气去了,风扶摇也不管她,自顾得进了屋,皱起眉心事重重。
“风水月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卿水然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说才能讨祖母的欢心。”
风扶摇拿着水杯自己倒了一杯水,话虽说的简单,握着茶杯的手却久久不能安稳。
“话虽如此却没想到会这样快。”桂嬷嬷叹了口气,满满的担心之色,“只怕夫人出了来,会加倍的对小姐不好。”
风扶摇冷笑一声,“嬷嬷何必说的那样含蓄,便就是报复,我也不带怕的。”
“今日,可是腊月二八了?”风扶摇咬了咬唇。
“正是。”桂嬷嬷以为她想转换话题,笑道,“小姐竟是连日子都过的忘记了。”
风扶摇叹了口气,久久没有答话,桂嬷嬷站在一旁气氛有些尴尬。
“爹爹,明日就该回来了。”良久,风扶摇开了口,声音含着轻微的颤抖。
“老爷明日就回来?”桂嬷嬷重复了一遍,神情忽然变的喜悦:“如此该多好,老爷离家一年,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桂嬷嬷瞥眼,却瞅见风扶摇神色不对,“老爷回来,小姐该开心才是。”
风扶摇回了神,对桂嬷嬷看了一眼,苦笑一声,“爹爹回来,我该开心吗?”
“爹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唤我一声摇儿了。”风扶摇从座位上站起来,抿紧了唇,忍住了泛酸的鼻尖和通红的眼眶自顾的收拾起床铺来,“何况爹爹得到陛下的恩宠回来,就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大夫人和风水月,也该被放出来。”
桂嬷嬷张了张口,想要说一些劝慰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暗自懊恼,只得安静的帮着风扶摇收拾。
“老爷还是关心小姐的,都没有人知道老爷明日回来,就小姐知道。”桂嬷嬷忍不住,想着法的安慰,风扶摇轻轻点了点头,自嘲一笑。
她如何会知道,她当然知道。
她还记得爹爹腊月二九回来的那一天给她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包括她。
当她喜出望外的从爹爹的手里接到了属于她的礼物,是一只半新的毛笔。
她以为那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和风水月风娆那些江南衣饰不一样的礼物,是爹爹对她不一样态度的礼物。
所以她才会每日每日的勤学苦练,食指上磨出来的第一个茧不是写字练出来的茧,而是为了讨爹爹的欢心拼命训练,画画磨出来的茧。
那一天,她将练了一整个春节才画好的画兴冲冲的拿去给爹爹看,她第一次怀揣着那样激动地心情,脑海里还幻想着得到爹爹该如何高兴如何夸奖有她这样的女儿。
抱着那张山水画,兴冲冲的跑到爹爹的书房。
爹爹正在与二叔谈话,她不想耽误了长辈谈正事,就在一旁站着安静的等着。
正在那时,偶然听见二叔提及她这段时间的勤奋,她窃窃笑,她以为会得到爹爹的赞扬。
可结果,爹爹听到的第一反应是,“她最近都在画画?竟是奇了。也算没枉费我将那只最珍爱的画笔给了她。若不是她的礼物被小厮弄丢了,倒也不会促成这样的奇事。”
踹了门,扔了笔,当着爹爹和二叔的面撕了画,冷了心,那就是她未来一个月的全部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