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很快转醒,发现自己某处陌生厂房中,带些许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人影在晃荡,复又阖目,不言不语。
对方看见她醒来,哪里容许她装傻,推搡着说:“醒来,给老子装什么死。”
顾嫣睁眼,无奈发话:“你们绑架我,总不至于是寻仇吧,如果要钱,你们打去要就好,还不让我睡会儿觉吗?”
中午时分她就犯困,因为各种事情不断强撑着,现在确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威胁,困意就止不住上涌。
对方当然不觉得顾嫣这么好糊弄,狞笑说:“资料调查出来,你诡计多端,我们会信你吗?”
睡也睡不安稳,无奈起身,懒洋洋靠在背后墙壁:“说吧,有什么目的,我尽量配合你们。”
“我们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绑匪们说。
顾嫣“噗嗤”笑出声,脸上好整以暇,在他们恼羞成怒之前发问:“哥们,你们是初次犯案吧。”
技巧生疏,言辞稚嫩,手里明明拿刀还不断害怕抖动,她以为,换做是自己上阵,都会比这个好很多。
“听她胡说什么,叫她打电话。”劫匪们面面相觑,掏出手机蛮横交她手里,同时把刀横在顾嫣脖颈间,威胁她不听话自己就随时动手。
脖子上寒意阵阵,顾嫣忌讳许多,僵持不动:“我好好听话,你们也别乱来,伤到我,你们人财两失。”
“喂?顾嫣?”
电话不知何时接通,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令她身形寸寸僵硬起来,怎么好死不死的是他的电话。
霍景轩记仇,这会儿距离他们吵架不超五个小时,如果他还在气头上对自己不管不顾怎么办。
说话!绑匪怕顾嫣坏事,做无声口型,加重手里持刀力度,铁器划过脖子,顾嫣几乎能闻到那腥锈味。
“霍景轩,我被绑架了,现在对方需要很多钱,至少五百万,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顾嫣声音难得软软糯糯,如猫爪在心间轻轻挠着,霍景轩提心吊胆的心思终于落定,恢复往日沉稳:“我凭什么救你,别忘记,前不久你还顶撞过我。”
电话里呼吸声蓦然沉重起来,霍景轩凝神倾听,揣测她现在会想什么,这个女人不止拜金,还贪生怕死,听见自己见死不救这会儿该在心里破口大骂才是。
他猜的不错,顾嫣心里早就把某个冷血的人骂的狗血淋头,念及自己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小声劝说:“霍总,之前我出言顶撞是我的不对,我希望你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毕竟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自认自己说的情真意切,霍景轩没理由不动手帮人,屏息等待许久,才听见句话:“那我先去看看。”
说完,电话挂断,面对电话线对方的人的心思,顾嫣头次这么没把握,斟酌着把手机递回去,哂笑:“不好意思啊,他现在比较忙。”
劫匪忌惮霍景轩冷酷名声,不敢对顾嫣太过,又怕五百万打流水漂,想了想,恶声恶气询问:“他到底来不来,要是不来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顾嫣身子往后退,以期躲避凌厉刀锋:“他不是说来看看吗?你们急什么?”
劫匪无话,恨恨威胁:“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他们在旁边寻了座位坐下,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顾嫣。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捱,每分每秒似乎都被无线拉长,顾嫣打量周围环境,又关注劫匪表情,扬起笑意问:“你们怎么会通过我跟霍总要钱,我只是他手底下的员工而已。”
劫匪很警惕,面对她的询问一言不发,只眼角的流露出轻蔑和不屑,到底让顾嫣察觉了什么。
等了不知多久,门外响起汽车引擎声,连着顾嫣在内,所有人面上都显出激动神色。
一为钱,一为命。
铁门吱呀大开,霍景轩从门外阔步而来,身后跟提着箱子的秘书,一如既往的霸道帅气。
他面容沉静,不见慌乱,仿佛自己不过是平常的赴宴,而不是面对穷凶恶极的绑匪。
目光移动,看见坐在角落的顾嫣,嗤笑:“顾嫣,在我面前牙尖嘴利的,怎么这会儿倒是焉了。”
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是顾嫣以往最讨厌的,现在,她却眼眶莫名一热,心里某个地方被拨动了一下。
不待她说话,又转向旁边的劫匪:“你们要的钱我送来了,放人。”
面向劫匪,他的气势陡然变化,先前还是略有顽劣的公子哥,现下就是冷酷不留情的阎罗,胆敢犯者,灰飞烟灭。
几个人心里皆有不同程度的忌惮,想放人又想到了什么,咬咬牙,挟持顾嫣往前走。
未待开口,霍景轩冷笑:“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不辩喜怒,彻底让他们呆滞原地。
顾嫣察言观色,趁机劝说:“你们何必呢,用自己下半生和霍总作对,确信自己能赢?还是你们确定那人能护住你们?还不如拿着钱乖乖远走,好好过日子。”
“五百万,以你们的能力,穷极一生也赚不到,或者说,今天你们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事成之后他会留你们活口?霍总会放你们活口?”
顾嫣循循善诱,说的劫匪神色松动,她缓缓吐出胸腔里的浊气,然而还不敢全然放松。
控制着自己呼吸,给对方时间去思考,不经意看见对面的霍景轩,脸上神色似笑非笑,手中不知何时夹了烟,嘴里还在缓缓吐出烟雾,烟雾迷蒙,她清楚看见对方口型。
“女人,口才不错啊。”
顾嫣差点乱了自己的气息,有些恼怒的瞪他,这个男人,敢情不是威胁他的安危就根本不在意。
还在暗骂霍景轩的态度,对方却突然丢了手中烟蒂,脚碾了碾,眯眼说:“五百万就在这里,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拿钱走人,二鱼死网破。”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缓慢,有意让他们听的更加真切,好似把小锯子在慢慢磨割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