罜城外,山峦叠翠,雾气绕山腰,山脚流水清冽,玄鸟山水间飞旋。
城内,姜府气派巍峨的府邸,七进七出,最低的楼阁也有三层,均是飞檐黛瓦,尊贵无比。它的右侧,一座玄色低调得与普通住宅无异的小院落,三进三出,只中间筑台略高,檐角略翘,瓦当也是普通的小窑烧制的花青小瓦。正中的大厅里,东西半石墙,墙外缝隙以白泥封固,墙上接雕桃花褐色格子窗,南北褐色木墙,正东方的主墙前,竖着八尺高丈宽的桐油褐色折屏,屏前一三尺见方的青黄人行纹路竹垫,一女子安静地闭目盘腿而坐。
竹垫右边,一三尺高的褐色三角木架上,一尺径青色刻海浪纹铜盆,盆中三指高的清水,水面本是平静无纹,霎时却旋转而起,水珠激越,飞溅而起,结珠成串,串裂成镜,悬于半空。静立在铜盆右边站立着一八尺有余,玄色长袍,花青锦带束发,面色如玉,俊眉朗目的男子。男子见此水镜,表情依旧平静无动,仿佛闲庭看花,一双俊眸直直地盯着水镜里的,浮生万千。
倏地,一道醒目的光亮划过镜面,像夜海有流星陨落,搅得镜中浮生异动,不再如常。
男子剑眉微利,眼神更为专注,表情依旧纹丝不动,却忍不住开口说道:“值符大人,这……”
那本安静闭目盘腿而坐的女子闻声睁开双眼,睫毛翩然如蝴蝶翅膀轻展,眼波浩洁,流转灵动,也并不看水镜内的光影浮动,只轻轻地说:“此时的天色,北斗刚好指壬,这么多年,是她,终于来了。”
“她……难道是她?” 男子的音调不变,但是面色本如石刻平静无波的情绪却略有些不同,仿佛沉寂此生,头回遇见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
“是。” 女子头右转,眼尾看向那水镜,霎时水镜里的浮光暗影更加清晰灵动,对映着她如水的眼眸,如繁花星河。
“她……一切会好起来吗?” 男子问道,神态恭敬,却看向那水镜。
“但愿吧…如今这局势,也是每况愈下,谁又能有多好嘞?。”女子叹息,玉面转向前方,仿佛看过沧海桑田“自幽王为得褒姒红颜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天子被抓住了无道的把柄,乱象丛生,周朝已是势弱,王室日渐衰微,礼崩乐坏,霸主并起,纷争难遏。三家分晋,而秦顺势强大起来,吞并天下之心,已经日渐实现,这大周天下已经进入最动荡的年代。战国风云起,动辄伏尸百万,血染寰宇,只成全霸主们的野心,于版图上的无道扩张,以及挥金如土的安稳……至于百姓,生死实在如同蝼蚁。若轮回里再等不到她出现,只怕乾道过扬,阴绝终致阳孤,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国祚终究要灭绝。” 女子翻过掌心,水镜下坠如绵,退回盆底,不断地旋转,终静止在盆底,依旧三指的水高。
“六合,归位吧,静候契机。” 女子眼眸微暗,命令道。
“诺。” 男子颔首恭敬应诺,转身瞬间消失在折屏后面。
此刻女子亦起身,瘦弱如弱柳扶风,走至铜盆边,掬那清水洗面。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停在门口,是少女的声音响起:“夫人,该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