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恩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起了身来，掀开被子就要往浴室去，连鞋子也忘了穿。
才走一步，身子猛地一踉跄，眼见着就要在地板上跌出一个洞来。
“喂……”
申莫尧一个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她，“洗个澡，你急什么！”
责备的语气里，却满是关怀与宠溺。
连他，都有些意外自己的态度。
“嗯……”
芷恩腻歪在他怀里，一颗小脑袋仿佛是坐了过山车一般，晕眩的厉害，一阵缺氧。
“好难受哦……”
忍不住一声又一声的低喃出声。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芷恩打横抱了起来，又将她放回了柔软的大床上。
人家都说醉酒后的人最麻烦，而女人，更麻烦。
显然，如此。
“先乖乖躺着！我去放水……”
从他的怀里滑落出来，乖乖的趴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恩……”声音至鼻息间轻轻哼出来。
喉咙干涩，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转身便直接往浴室里去了。
他怕再停留在那里，会直接喷血而亡。
很快，放好了水，再出来，她还依旧趴在那里，双眼睁得大大的，却很是迷糊的看着床头。
“好了……”
他走过去，很顺手的轻轻拉了拉她掀起的裙摆一角，即使，手触上她滚烫肌肤的时候，微微颤了一下。
“来，先去洗澡！”
他弯身，要去抱赖在床上的小女人。
“噢……”
她很温顺，见他要抱她，倒也乐得轻松，小身子直接一偏，就躲进了他的怀里。
对她这不经意的动作，他的心，微微怔了一秒，却由衷的，很温暖，很舒服。
抱着她，直接进了浴室。
将她放在浴缸边上，不放心的睨着她，“你真的可以自己来？”
“恩……”
芷恩重重的点头，说着便开始解胸前的裙衫纽扣。
“喂……”
他满头冷汗，急忙伸手抓住她的小手，“等等……等我出去再解。”
这女人……
要是等酒醒之后知道自己酒醉的这些事儿，她会不会有给自己找个乌龟壳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呢？
想想，申莫尧就觉得有些好笑。
放了她的小手，起身，出门。
浴室门合上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亦不知道芷恩在浴室里呆了有多久，直到申莫尧有些耐不住了，去敲浴室的门。
“好了吗？”
没有回应。
“芷恩？”
依旧没有回应。
“檀芷恩？？”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再不回我，我就要进去了！”
结果，依旧没有声音。
他的心头蓦地一紧，不再犹豫，旋开门锁便冲了进去。
只是，站在门口，整个人愣住。
怔怔然的看着坐在地上，挂着清泪，低声抽泣的她。
心，一颤，有些揪痛。
举步，走近她。
捧起她被泪水染湿的小脸蛋，看着她，眸光里染着不解以及心疼，“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刚刚不是还好好地吗？
芷恩抬眸，噙满水雾的眼眸看着他，一直看着……
“怎么了……”
他忍不住出声再问她一句。
而她，却缓缓地垂了头去，连连摇头。
有人说过，喝酒半醉半醒的状态是最痛苦的时候。
有伤痛的人，总是会借着这种状态猛哭，发泄着心底的那份难以承受的伤。
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只知道，一想到有个人，她的心，就好痛，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外流……
而那个让她哭，让她痛的人，就在眼前！
而他，却似乎蓦地明白了过来。
心，微微凛了一下。
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上她滚烫的面颊，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
他突来的动作，让她浑身蓦地一颤。
诧异，带着不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看，那感觉仿佛是要生生的将他看穿一般。
显然，她的酒似乎醒了不少。
较于刚刚那份迷糊，现在的她显然清醒不少。
“头……还疼吗？”
他又问她。
而她，再一次被他出格的反应愣住。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却倏地伸手，毫无预兆的勾住他的脖颈，一个深吻如甘霖一般的朝他压了过去。
她想，借着这份酒意，就这么放纵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其实，此时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吻着他，那一刻，有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
再然后，伸手，抱过她，托起她的小脑袋，如密雨一般的回应着她这个突来的吻。
一时间，氤氲的浴室，被暧昧的因子充斥着满满的。
紊乱的呼吸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浴室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很久很久……
直到她的泪水染湿了他的嘴角，溶进了他的唇瓣间，他方才松开了她的唇瓣。
捧着她染满泪水的小脸蛋，心底一片涩然。
她撑着水灵的雾眸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很浓，像是一种感动，又是一种伤然。
“你有把我当你的妻子过吗？”
她突然开口问他，声音哽咽着。
他微微一怔……
唇瓣张了张，却发现发音有些艰难。
过了很久……
伸手要去抱她，“你醉了，先到床上去睡觉。”
“我没醉！”
芷恩一把甩开他正要抱自己的手。
心，如绞痛。
放佛被千万只虫蚁不停地啃咬着一般，难受到了极点。
泪，如雨下。
真的，喝醉的人就容易掉眼泪。
可是，她真的没醉，而且，还清醒得不得了。
不要哭了！
檀芷恩，别哭了，喝了酒还哭的女人是没有自尊的。
尤其在这个男人面前！
芷恩伸手，很粗鲁的一次又一次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珠。
是，她是有些愤怒，愤怒自己的不争气，愤怒自己眼泪的廉价。
更愤怒刚刚那个可悲的问题！
其实，那不过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看着她在自己那张粉嫩的脸颊上，一次又一次粗鲁的划过，他莫名的有些生气。
看着她那泪流不止的模样，他的心，却为她狠狠地揪着疼。
笨蛋！
简直像个丑小鸭！
他伸手，一把抓过她不安分的小手，紧紧地扣进自己的掌心，“你再哭就真的是丑小鸭了！”
他的话，让芷恩蓦地一怔。
浑身僵住，水瞳不由得放大一圈……
只是这个吻来得很浅，似乎是透着一种挑逗的意味。
他捧着她的小脸蛋，手指一点点拭干她的眼泪……
“丑小鸭，这个称呼可真适合你……”
他的唇角带着笑意。
芷恩全身都僵在那里，血液像是被冻结一般。
很久……
唇瓣微微张了张，“你……你知道我……我叫丑小鸭？”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
他抿唇一笑，顺手将她抱了起来，“知道！在梦里听你说过。”
她没有挣扎。
只是呆呆地窝在他暖暖的怀里。
刚热起的心，微微凉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审视，“怎么样？酒都醒了吗？”
芷恩没有搭理他，依旧低着头，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
他有些小小的受伤。
但，还好，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放了她在床上，她似乎依旧没有回神。
申莫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喂……”
“恩？”
芷恩终于转了转眸子，迎上他的眼眸，带着几分无辜。
“我走了……”
“哦……”
她看他一眼，眼神有几分空洞，继而转了转身子，翻身睡了过去。
头好痛……
心，却更疼。
他的心里，没有自己……
可是，当他像从前那般小孩子气的叫着他给自己取得所谓的‘爱称’的时候，她的心，就仿佛被凌迟着一般。
曾经与现在重叠，一次又一次，如利剑一般刺穿她的心脏。
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其实，很多次，很多次，她都想要放弃，可是，他突来一个小小的动作，又或者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将她想要放弃的心态一瞬间激个粉碎。
就比如刚刚……
只要有一丝希望，傻子般的她，都舍不得放弃！
她对他，就是如此痴痴的爱着……
从以前，到现在。
一直，一直都是她，在追随着他的脚步……
其实，很累很累……
颤抖的肩膀，落入他的眼底。
深色的瞳仁颜色加重几分，心口，凛了一下，有些痛。
她，又哭了。
他发现，她真的很爱很爱哭……
他蹲下身子，趴在床沿边，凑近她，“转过身来。”
“不要……”
她的声音明显透着哽咽。
“听话……”
他轻哄着她。
“很丑……”
芷恩抽噎的回他。
就是不肯转头过去。
她就是不愿意被他看见她落魄的摸样。
他没有再说话，起了身来，“先睡吧！”
说完，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她的卧室去。
临走前，不经意的顺手抽走了她房间的房卡，只是，她却未曾察觉而已。
门，轻轻地被阖上。
那一刻，心，明显的痛了一下。
他走了。
一瞬间，仿佛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带走了。
窒息的难受！
泪，如雨下……
此刻的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
为什么，明明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到现在，关系却只能是伤害再伤害……
在床上，辗转反侧，泪洒在素白的枕巾上，湿了一大片。
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将自己蜷做一团，小脸蛋埋进臂弯中，失声痛哭。
发泄着心底的脆弱，与那份生生的痛。
亦不知哭了多久……
当房门再一次被拉开的时候，申莫尧就见到了床上的这一幕。
此刻的他，一袭简单素雅的睡袍，头发还湿湿的，站在门口，怔怔然的看着床上的她。
剑眉，皱成一团。
才不过是去洗了个澡回来，她却已经是哭成了泪人。
唉……
低低叹口气，却满是疼惜。
走近她，下一瞬，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的身躯钻了进去。
一个伸手，揽过她，“再哭，明天早上真的要变熊猫了！”
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让芷恩整个人懵住。
“你……”
“再不睡真的要天亮了！”他似乎有些倦了，伸手拉过她娇小的身子，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大手揉着她的发丝，“为什么哭？”
而芷恩，整个人还依旧懵在那里，眼里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收住。
深邃的眼眸攫住她，目光如炬，却似乎透着几分复杂。
剑眉轻扬，“是因为刚刚那个问题？”
芷恩看着他，却莫名的，被他盯得脸有些红了。
抹了抹泪，摇头，“你怎么又过来了？”
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太去看他。
此时此刻的他们，离得实在太近……
就这样平静的呼吸着，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那么热，那么烫，离得她好近好近……
扑洒在她的鼻息间，惹得一颗心，如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般，胡乱的蹦个不停。
他轻笑着，低头，轻轻含住芷恩微张的粉唇，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是问了我问题吗？我回来给你答案的……”
心，一瞬间收紧了几分。
莫名的，竟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而对于他的吻……
她不得不承认，真的，很舒服……
软软的，甜甜的，如棉花糖一般，化进她的唇齿间，感觉要命的好。
“从结婚开始，我就在想着我们离婚的那一天……所以，你问我有没有把你当妻子看过，是，我承认，其实……真的没有，只是从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这句话这样子说，你懂吗？”
他，似乎有些担心她的反应。
毕竟，他说得很直接。
他的话，让芷恩微微一颤。
水灵的瞳仁有些闪烁，看着他，眼底却透着不置信。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如细密的阵雨一般，一点一点落在她的唇上，酥酥软软的感觉，一如她的心。
微微颤抖着……
这一切，仿佛都要小小经营着……
“还有……”
“恩？”
“有些事情我想我可能需要解释一下，那天你打电话给我，刚好被璟雯接到了！”
“哦……”芷恩微微别开头去，不再看他。
“恩，似乎记得有这么回事……”
“看着我……”
他轻笑着，霸道的勾过她撇开的小脸蛋。
看着她这副生气，微撅着小嘴的可爱模样，尤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是在生气，还是在吃醋？”
他很直接的问她。
却把芷恩给怔住了，“都没有……”
大概，其实都有！
当然，她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