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文沉湎于刚才的失态中,被她打了几拳,这才一把捏住她的手,她的手真小,他完全可以一把掌握,面对她怒气冲冲的脸,他显得波澜不惊:“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你怎么可以吻我!”夏知予脸色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度。
苏沐文微微淡笑:“明明是你先吻我的,这叫礼尚往来你不懂?何况这是你第二次偷吻我了,难道我不该讨回点利息?”
“第二次?”夏知予顿时有些发懵,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才吻过他啊,“这绝对不可能!”
苏沐文也不恼,径直道:“只不过是你把我当成了宋墨凡,所以主动投怀送抱。”
夏知予霎时脸色惨白:“你……你说谎……”
“有没有说谎你心里有数。”苏沐文淡然道。
夏知予像是失了力气,一把跌坐在座位上:“那你今天又是把我当成了谁,卓盈,柳若凌?”她抬眸对上他的眼,“还是那个已经故去的女朋友?”
夏知予只是在猜测,可是她不知道苏沐文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冷情的瞳仁中爆发出狠戾,她触及了他的底线,所以他将她赶下了车。
那是他心中的禁忌,若非他主动提起,任何人都只能杀无赦。
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夏知予一个人站在街头,那么孤苦无依。
原本打算陪她看电影的,那么现在呢?让她一个人去看吗?他的心就像被层层包裹着,根本看不到,所以才那么喜怒无常。
夏知予瑟缩了一下肩膀,打了个寒噤,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恍然惊醒。
时钟走过一圈又一圈,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可是那个该死的笨女人还没有回来。
苏沐文一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万籁俱寂,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搅得人心里发慌。自从十点钟到家后,他就独自坐在这里了,整整六个小时,她就是看两场电影都该看完了,却依然没有回家,他心里打了个疙瘩。
四点半,他终于坐不住,一把抄起放在一边已经沉寂了一晚上的手机打算拨出去,不过那手机似乎心有灵犀似地,自己先主动响了起来,而且正是那心心念念不知道回家的女人。
“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充满怒意的质问。
“苏……沐文……”夏知予的声音气若游丝,而且断断续续的,苏沐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救……救我……”她那么虚弱,语气中还带着哽咽。
他慌了,立刻站了起来往外冲去:“夏知予,说清楚,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好在凌晨没有用户用电梯,所以他下来的比较顺利。
静寂的街头被尖锐刺耳的救护车所打破。
苏沐文半蹲在救护车内,看着浑身是伤的夏知予,后悔的不得了。
“氧气罩!”他冷静的下令,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他不敢多想,只知道必须把她救回来,他的内心无比纷乱,可是意志却那么坚定。
时光倒回,竟是惊人的相似。他耳边恍惚还能听到当年的声音在说:
“苏医生,不好了,病人心跳停了。”
“继续,不准放弃!”那是他的声音。
“苏医生……”直到她的心跳为零,苏沐文依然不放弃的在抢救,身边的人都为之动容。
他的心像被一把钝刀一点点的凌迟着,凌迟着……血汨流成河。
“苏医生,苏医生,不用心肺复苏了,病人心跳已经平稳了。”车内的护士提醒他。
苏沐文这下讷讷的停下手,她的脸上都是淤青,最主要的是腹部那一刀,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帮她止了血,但是还需要回医院才能处理:“开快点!”他对前面的人吩咐。
她的衣服都有些被撕裂了,不难想象这个女孩子在深夜的街头遇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然而,苏沐文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他会一辈子受良心的谴责,一辈子活在这样的自责痛苦中。
“夏知予,你给我挺住,别放弃,知道吗?”他对着这个快要破碎的娃娃说。
“苏医生,你认识她?”小护士轻声问。
“她是我女朋友。”苏沐文轻轻的说。
小护士啊了一声,却不敢再多嘴。
冷情的走廊上顿时响起飞快的脚步声,毫无阻碍的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灯熄灭,看着已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孱弱的女子,苏沐文愧疚不已,命令护士送她回房。
他打开大门,还未脱下口罩和手术服,迎面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了宋墨凡,才避免进一步的伤亡。
苏沐文扯下口罩,嘴角已经出血,宋墨凡却依然怒发冲冠:“苏沐文,你到底怎么照顾她的,为什么会让她发生这样的意外?”
夏知予是在一幢老旧居民房的巷道内被人发现的。
苏沐文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守护着她,一个劲的说着造孽哟造孽哟……
他当时被那一幕深深的震惊了,地上布满了血迹,她的上衣被人扯开,他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
脸上身上全部是伤,不过他看得出,还没有被侵犯。她完全晕厥,似乎生命迹象都一点点消失。
坐在床沿,苏沐文呆呆的望着她依旧苍白的容颜,如果没有那个刚好下班回家的妇人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夏知予现在也许就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苏沐文被这样的念头骇着了,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宋墨凡满脸怒意的站在一边,压低了声音怒吼:“苏沐文,你把一个单身女孩子丢在路上,你还算男人吗?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宋墨凡是被警方通知过来的,苏沐文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只是还没来得及做笔录。
“你把她带到那种地方去看什么?你不知道那一带鱼龙混杂,住的都是些不正当的人吗?”宋墨凡依然在质问。
苏沐文终于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苏沐文摇头,“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责任的。”
“责任,你要怎么承担?她内心的创伤你能负责?”宋墨凡气的不行,看到她那么虚弱的躺在这里,他的心居然也会痛,他以为自己早已无心,为何,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恨不得杀了苏沐文,“滚,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苏沐文蹙眉:“她需要休息,请保持安静。”
“你……”
“该出去的人是你,我是医生,我可以照顾她,你能做什么?”苏沐文的话不无充满了挑衅,“宋先生,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我是她男朋友,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可以吗?”
两道凌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宋墨凡又看了看夏知予,这才疲惫的抹了一把脸:“苏沐文,记住,她是我的亲人,她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沐文似笑非笑的样子,如果再让她出意外,别说是宋墨凡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警察也在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苏沐文退出病房,稍微清洗了一下,将夏知予交给前来接班的医生,然后自己跟警察去警察局做笔录。
离开警察局已经接近九点,中队长沈少堂亲自陪他出来的:“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找你的。”
苏沐文莞尔一笑:“那就麻烦了,沈队长。”
“不客气。”沈少堂的笑容里带着微微的轻视傲慢与无礼,“我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竟然还能在这里相遇,没有了千羽,你过的倒是不错。”
提到白千羽的时候,苏沐文不论是心还是面部都狠狠的颤动了一下,不过仍是竭力镇定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而医院方面也传来消息夏知予已经醒了,留守在医院的女警已经为夏知予做了笔录。
苏沐文回到病房的时候宋墨凡正喂夏知予吃一些流食,稍稍牵动一下嘴角就痛得她龇牙咧嘴,宋墨凡一边替她擦拭一边说:“很疼吗?”
她像哭又像笑:“不怎么疼了。”刚刚醒过来麻药退去的那会儿才是最疼的,腹部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连笑一下都勉强,现在真的是好多了。
宋墨凡的话中带着几分心疼:“你怎么能住那种地方,而且又这么不小心?没有地方住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这个笨丫头。”责备中还略微带着叹气。
夏知予的手背上还吊着点滴,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粗噶的轻语:“那个房子我已经租下了啊,我回去那里住而已,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就在昨天晚上苏沐文将她一个人扔在大街上之后,她接到了前几天去看过的房子的房东打来的电话,她说因为有急事要回老家去,所以这房子就租给她了,让她明天把租金打到她卡上就可以,而且随时都可以搬进去。她当时正跟苏沐文赌气,心想晚上也有了着落,所以就去看了电影,不过她不是故意看两场的,而是因为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差不多第二场电影都散场了。
于是她直接去了出租房。谁知道走到这片地区晚上会这么不太平,她在那条幽暗的巷子内遇到了歹徒,企图劫财劫色,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她不是那种傻傻等着被欺负的人,奋力反抗,才惹来了这一身伤,此刻想想,依然心有余悸,如果再晚一点,她说不定就……脸上的红润又慢慢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