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让我来医院,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什么啊。”夏知予的语气有些幽怨,“我刚才看到柳若凌来找你了,还有,”她指着苏沐文抽屉里的手机说,“有个女人不停的给你打电话。”
此时,安静了几分钟的手机再一次叫嚣起来,夏知予见他微微拧眉,可是最终还是接了这个电话,是卓盈的。
夏知予满心不悦,那些被锁在保险箱的照片如阴魂,如蛆虫侵附在她的身上又开始作祟。她不安,她害怕,可她也不想表现出自己是个悍妇的样子,只能假装大方的在那边忙碌,可事实上却听得很仔细。
他几乎没说什么话,等他挂了电话,夏知予就说:“我饿了,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苏沐文却道:“我有点急事,你先吃点东西然后自己叫车回去吧。”他看起来真的很急,拿了外套就往外跑去,快的夏知予根本拦不住,留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
走在空旷的马路上,不停的踢踏着脚边的石子,也不停的看手机,希望苏沐文给自己打个电话过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甩了甩手机,信号很满,放到空中举了半天也没动静,她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是不是跟卓盈在一起,可是她没胆。夏知予,你就是个胆小鬼,胆小鬼!她站在天桥上俯瞰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手边的栏杆上正好有一个易拉罐,还有半听可乐,她想了想,用力的将它扔了出去,然后快速的逃离肇事地点。
她是真的饿了,走下天桥便找了家干净的小饭馆解决一下民生大计算了。城市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富裕与贫穷,越来越像地球的两级,可是在有些地方,富裕与贫穷又是相依相偎,结伴而行。比如这家还算整洁干净的小饭馆隔壁,就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还在建一幢高达243米的雷迪森带酒店。据说要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象征,可再繁华的地方依然有贫穷,这是秤不离砣。
夏知予感慨完了,肚子也开始抗议,刚想进门,却被人撞了一下胳膊,幸好那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个孕妇,她心有余悸,抬头就想破口大骂。
“你这个人……”
“你,夏知予,是吧!……”
对方原本一脸的抱歉,突然就惊喜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害的夏知予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才将那些骂人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是……”原谅她真的有些记不住了,倒是的确有些眼熟。
那人用手在眼睛上做了两个圈圈的姿势。夏知予立刻头口而出:“四眼田鸡!”
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倒是对方没什么大反应,反而还很兴奋:“是啊,是啊,你还记得我啊。”
夏知予尴尬的抓抓头,说实话,她忘了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绰号。
谁人没个个把同学啊,谁人没有一天会在街头偶遇几个曾经的同学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甚至是幼儿园的同学,都有可能遇到。
只是时间隔得太远了,那些各奔东西劳燕分飞的人们慢慢淡出了彼此的视线,最后又渐渐相忘于江湖,可是有一天,在街头偶尔擦肩而过时,脑子里总是会有电光一闪,这个人我好像哪里见过,怎会如此面熟。
机缘巧合就来自于某些不期而遇的相聚。
四眼兄看似已经成为成功人士,而且换上了隐形眼镜,可是夏知予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个四眼了,当然的,跟着这位四眼兄她的待遇也提升了不好,直接从小饭馆晋升到旁边的五星级大酒店。
“哎,别别别,我不能喝酒。”眼瞅着热情的四眼兄为自己倒酒,而且还是价值不菲的好酒,她就感叹道,“资本家果然都是腐败的。”
“咱们也是有缘才能遇见。”四眼兄开始热络的聊开了。
夏知予逢迎拍马,顺溜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都混上了这酒店的客服经理了,真是本事不小。”
四眼兄爽朗的笑道:“这你可就错了,当初我们高中的同学现在混的好的那可是大有人在,我只能算是屈居人后。”
夏知予又抿了一口饮料,趁着服务员上菜的空挡开了包厢门眼神往外溜去,却不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因为她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已经没了。
“你怎么了?”四眼兄发现她的异样,“不会连喝饮料都醉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有的是客房,我安排你住一间。”他大方的允诺,夏知予也宽慰自己哪有那么巧,继续若无其事的攀谈着。
四眼兄还告诉她,他们高中的学校马上就要拆了,所以他们那一届的同学都商量着一起回母校去看看,他说:“这几年的同学会你似乎一次都没参加过。”
夏知予是的确不曾回去看过的,因为她觉得那些单调的读书记忆没什么好回忆,高中不比大学,自由而丰富多彩,记忆也鲜明而立体,高中,永远是做不完的题海,那堆得比人头还要高的书本,几乎可以占去一张桌子大半的位置,这一路的心酸就为了等六月高考之后的那一刻的解放,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嘿,”四眼兄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我跟你说话呢,问你这次去不去。”
夏知予愣了愣,抬头看他:“什么时候啊。”
“后天。”
“星期天吗?”
“嗯。”
“哦。”
“过了这次我们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校了,而且这几年似乎没人都联系到你,今天我运气好,可撞上了,你无论如何得给我这个面子啊,其实还有很多同学都念叨你呢。”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可是大致的轮廓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话虽如此,但当她看到真人的时候,还真觉得岁月就是把杀猪刀,彻底杀的那些曾经貌美如花和青年才俊一个个丰满给力膘肥体壮。
当然这是后话了。
夏知予犹豫了一下便在四眼兄的鼓噪下答应出席,四眼兄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夏知予才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这兄弟叫蒋四余。好像死鱼,又想四眼,绰号果然是非一般能取出来的那么贴切。
酒足饭饱,又敲定了出行的日子,夏知予起身告辞,她站起来拿包,不经意的抬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闪而逝。
这一次,她迟疑了几秒,飞奔而去,四眼兄在后面招呼她。
夏知予追到酒店门口,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从自己眼前开过,虽然车内光线昏暗,可还是能看出坐着两个人。
夏知予有些受打击,四眼兄追出来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又望着她看着的那个方向说:“你认识他们吗?”
“四眼兄,麻烦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夏知予收回目光问他。
“行吧,你说。”
夏知予让他帮忙查一个人。一个人入住他们酒店的记录。
四眼兄假公济私,利用职务之便很快拿到了结果。
苏沐文是没有的,开房间的都是卓盈,而且开的还都是同一间519,这个数字将夏知予心中所有压抑的不安与疑惑都在一瞬间放大了。她咬着牙,望着手上的清单,半晌不语。
四眼兄问她还需要帮忙吗,她当即说要,还真把四眼兄愣了一把。
她说:“我想进519去看看。他们已经退房了。”
有熟人就是好。当她第一次踏进凌乱的519房间时,被散落一地的睡衣刺痛了双眼。
地上摔着两件被穿过的浴袍,客服还没有进来打扫,所以一切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她是没有看错的,那个人,就是苏沐文和卓盈。
他在办公室撇下她,就是为了来这里见卓盈吗?那么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呢。她瞪着中央的那张大床,却浑身没有了知觉。
“我已经叫人等一下过来打扫了。”四眼兄说。
夏知予点点头,蹲在地上堆着垃圾桶发呆。
四眼兄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她突然抬起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下行不行。”
四眼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最后欲言又止答应了。夏知予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回答不了,所以还是别听的好。
她比苏沐文回来的晚。
一进门便听到了他的责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不是你让我自己觅食然后再打车回来么,我只是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可怜弃妇而已,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那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吗?”
被她一顿抢白,苏沐文有些接不上话,夏知予继续问:“你也是外面吃饭的吗?那一定比我吃的好吧,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说不定你就有美女作陪。”她半真半假的说着,却时刻注意着苏沐文的表情。
可是他的表情又是那么高深莫测,看不出端倪。夏知予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会累了自己而已。
罢了。
她收回目光,又问:“你后天有空吗?”
“什么事情。”
“我有个高中同学会,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那你希望我去吗?”苏沐文反问。
“如果你不忙而且不麻烦的话。”夏知予说。
趁着苏沐文在洗澡的时间,夏知予坐在床上冥想。说她小人也好,说她小心眼也罢,刚才她就是特地在房间里搜查了一圈,不过幸好,没看到安全套。然后床上,也只有一种属于女人的香气。她几乎可以肯定苏沐文没有与她做出出轨的事情,可是这怎么解释着一切呢?为什么苏沐文老是背着自己偷偷与卓盈接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