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呀!葛黎想了想,呃……那好像就是甄正义!她带着杨荔儿走了几步,望见甄正义被一个大婶和几个壮汉为难着,只怕马上就要动起手来。
“荔儿,你去拿着银子,替那个年轻人埋单。”
“啊?为何?”
“让你去,你就去吧。”葛黎一把将杨荔儿推了出去。
杨荔儿听了葛黎的吩咐,大着胆子喊道:“住手!你们几个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能耐?不就是欠了你们一点儿房钱吗?一共多少,我替他付了!”
听了杨荔儿的话,甄正义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原本狼狈不堪的他顿时双目放光。
大婶撇了撇嘴道:“七两七钱!”
“给你八两!不用找了!”杨荔儿把钱撇到大婶手里,“你们可要小心了,这位公子可是中了状元的,你们将来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大婶信以为真,怔忡道:“这位公子中了状元?哎呀,我这店真是烧了高香了,我免费为你摆状元宴呀!”
“我不稀罕!”甄正义大叫一声,决绝转身。
“就是,不稀罕!”杨荔儿也大叫了一声。
甄正义顾不得言谢,急忙拉着杨荔儿问道:“兄台,你怎知我中了状元?为何没人来报喜呢?”
“我是哄她的。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你中了状元呢?”
甄正义拱手道:“在下姓甄,名正义。请兄台留下姓名、地址,甄正义改日带上双倍的住店钱,到府上答谢!”
杨荔儿见他煞有介事,便逗了一句:“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去还钱?”
“甄正义不说假话,不然我给你立个字据吧?”
杨荔儿噗嗤一笑,看这面相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还怪有意思的。
甄正义看到葛黎,心中顿时明白了。他急忙走向葛黎,大礼参拜摄政王妃。
“免礼。”葛黎说,“我微服出巡,你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甄正义此次得摄政王妃襄助,才能进得考场,参加考试。如今,又得王妃资助,哎,实在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言重了。”葛黎微笑道,“考得怎么样?”
“正要去看金榜,”甄正义窘迫道,“却被店家拦了下来……哎,哎!”
“你哎什么呀?”杨荔儿笑道,“现在不是没人拦着你了吗?还不快去看!”
“哦,是是!”甄正义一溜烟跑远了。
仿佛是眨眼的工夫,他又奔了回来,双手支着膝盖,窝着腰,气喘吁吁道:“我中了,中了,中了……”
“中什么了?”
“中了……中……”甄正义指着杨荔儿,话都说不成句。
“到底中了什么啊?”杨荔儿说,“你这个样子,该不会是真被我说中了?”
“对,对。”
“状元啊?!”
“你就是吉星,说什么应什么!”甄正义握紧双拳,朝天呐喊,“我中了状元!”
杨荔儿随着他的情绪,也变得不淡定了,她兴奋地蹦跶了几下,“我真的说对了呀?你是状元?你是状元!”
只有葛黎还安安静静的,待他们两个稍微安静一些之后,她略弯了弯唇角,不徐不疾道:“恭喜你。荔儿,咱们走吧。”
“摄政王妃,请留步!”甄正义追着葛黎,挡在她身前。
葛黎停下脚步,不苟言笑地看着他道:“何事?”
“王妃待我恩重如山,银子我是一定要还的……”
“区区几两。不必了。”
“不不不,这不行。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死脑筋啊!你怎么考上状元的呀?”杨荔儿帮葛黎讲话,想把甄正义打发了。
“十年寒窗,甄正义是凭真才实学考上的。”甄正义一本正经道。
“你说涌源相报,究竟打算还多少?”杨荔儿故意为难他道。
甄正义被问得一愣,思索片刻才拱手道:“十倍,二十倍,五十倍……请摄政王妃定个数目。不仅如此,他日摄政王妃若需要甄正义做些什么,只要甄正义力所能及,必将两肋插刀亦在所不辞。”
杨荔儿服了这个人,遂转向葛黎道:“王妃,此人还真正义,不然您就让他还八两吧!”
“好吧,状元,你总归是要走仕途的,他日遇到了本王妃再说吧。”葛黎转而吩咐杨荔儿道,“走,回府。”
二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之后,杨荔儿对葛黎说道:“摄政王妃,这个甄状元真有趣。”
葛黎见惯了西凉昊的奸诈作风,反观甄正义这样的诚实执着,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难得,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死心眼”的人。不过她嘴上没这么说,反倒警告杨荔儿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要对任何人讲。你只当不认识这个人。”
“是,王妃。”杨荔儿聪明伶俐,细想也就明白了葛黎的心思。
回府之后,葛黎又一头钻进她的“摄政王妃府”,继续与西凉昊对峙。沟通内外,全靠杨荔儿一人奔走,她自己倒是乐得清闲,彻底地休息了几日。
日后,西凉昊来明葛轩敲门。二人隔着一道门槛,葛黎站在门里,西凉昊站在门外。
“摄政王有何贵干?”
“还是不打算出来?”
“还没呆够。”她直截了当道。
西凉昊拿出一个钱袋,在葛黎手里晃了晃,“有人来还你的钱,他说他叫甄正义。”
葛黎险些一口老血喷在西凉昊脸上。这个甄正义,他真是个呆子!
西凉昊双手抱胸,问道:“人没走,还在府里。要不要我叫他来,当面向你道声谢呢?”
“不必了。”葛黎抄起西凉昊手中的钱袋,“打发他走了便是。”
“打?发?”西凉昊故意在“打”字上面停顿了一下,还用他标志性的邪魅目光朝葛黎瞟了一眼。
“摄政王……”葛黎几乎知道西凉昊要做什么,不过她也没那么容易被他牵制,“摄政王,不要忘了,他是状元。”
“状元?”西凉昊嗤地一笑,“那是吓唬狗的。”
“状元若是有个闪失,朝廷不会追问的吗?”葛黎话音刚落,自己便觉得说错了话。西凉昊可以把官宦人家的夫人们扔到郊野喂狗,一个状元对他而言大概也算不得什么。他还曾经把多具女尸送入皇宫呢!
他眉峰一挑,微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科举常科之后,还会有个吏部的考试吧?状元是常科状元,若通不过吏部考试,就连一官半职都没有,那他与白丁又有何差别?”
葛黎的死穴一直被西凉昊掌握着。他深深地了解她的秉性,绝对不会让别人因为她的某种原因而落难遭罪,这一点在她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葛黎面若白纸,目光幽冷地瞪了西凉昊许久,才举步跨过门槛。
“放过他吧,否则他就太冤了。”她冷冷言道。
西凉昊唇畔荡起一道得意的弧线,轻轻地摸着葛黎的脸蛋,“你早出来一会儿,本王也好省一壶茶不是?如今,他大概在门房喝茶喝饱了,可以回去了。”
葛黎仰望着西凉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旋即默默地回上林苑去了。
西凉昊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可以给她断水、断粮,但是他没有这样简单粗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让盛怒之下的西凉昊逐渐地冷静下来,并让他察觉葛黎的臭脾气不过是在证明,她吃醋了。那才说明她心里面是在乎他的!既然如此,他还生什么气呢?
是夜,葛黎躺在西凉昊的臂弯中,深深的挫败感遍布了她整个神经网络。他看得出她内心的沮丧,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轻轻地向她嘴上一啄。
她正出神时,被他有爱的吻了一下,不禁微微一惊,瞪着一双杏眼,向他投去略带埋怨的目光。
“本王这是给你找了个台阶下,不然你还要在那明葛轩里闷多久呢?”他说。
说得好听!葛黎一脸不领情,“哦,黎儿还得多谢摄政王的体恤。”
“哟!你还不高兴了?别忘了,你当着本王的面冲向雁逸寒,本王这气可还没消呢!两清了,好不好?”
她板着脸孔,决绝言道:“不好!”
“不好?”他邪恶地笑了笑,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揽得更紧了一些,同时不停地在她的腰间呵痒,“好不好?敢说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葛黎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最终沦陷在他既霸道又温柔的攻势之下……
好吧!终于又两清了一次。
然而,她与他之间,其实越来越扯不清了。
翌日,葛黎的明葛轩重建计划开始实施。一万两银子,说花就花,也不经过西凉昊的首肯,她直接吩咐刘总管走账。
刘总管见数目巨大,便知会了西凉昊。忙碌了一整天的西凉昊,听到一万两这个数字,困乏立刻消散。他急匆匆地赶到上林苑,一问究竟。
“摄政王不是答应了?明葛轩送给黎儿,重建费用由摄政王负担?”
“本王是答应了你,可为什么是一万两?”
“待明葛轩重建好了,摄政王自然会懂得为什么它值一万两。”葛黎笑眯眯道。
他好奇地看着她,警告道:“你不是在骗本王的钱吧?”
“黎儿像是贪财之人么?”
嗯,的确不太像。可是,改造一个小小的明葛轩,究竟为什么有一万两之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葛黎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说明真相。
西凉昊转了个话题,是关于吏部考试的。李文豪的儿子是常科考试的第三名,也就是探花,他在吏部考试中出尽风头。而甄正义却名落孙山,状元的名头真的只能去吓唬狗了。
葛黎闻言登时一惊,“李文豪是怎么把李刚推到探花的位置上的?他不考试,都可以当探花?!”
“想知道吗?”他的眉峰微微跃动,似乎在对她说,拿一万两的答案来交换啊!
葛黎撇了撇嘴道:“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他利用人脉,使了银子。有钱能使鬼拖磨呗!”
“不对。”
“那是因为什么呢?”
“想知道吗?”他又问。
这家伙,存心在卖关子!葛黎不知道甄正义的实力,却看得出那个李刚肚子里只有油水、没有墨水。这是个对付李文豪的好机会,她要查一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诚多大年纪?”
“具体的岁数,荔儿可不知道,不过想来大抵与甄正义差不多吧!”
葛黎仔细地回忆着西凉昊说的话,他说,李文豪的儿子中了探花,但是他没有提“李刚”二字。莫非是探花不是李刚,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