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涵听到龙霍云的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无疑是废了她的侧妃之位的意思。
又气又怒之下,她忍不住痛哭出声:“为什么!明明妾身所说没有半句虚言!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妾身呢!妾身好歹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龙霍云原本就对她厌烦至极,因此方以涵的话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他青筋暴起,怒斥了回去:“住口!你不过是个侧妃,说白了就是一个妾,哪来的明媒正娶一说!本皇子龙霍云这辈子的正妃也不会是你,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方以涵看龙霍云是铁了心要废了她,一想到回到母家受到的羞辱,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既然如此,那也休怪妾身不念昔日情谊了!”
龙霍云也只是甩袖冷哼一声,从他薄唇中冲出的话语宛如利剑一样刺穿了方以涵的身体:“真是好笑,难道你以为你做出的这等事便是念了昔日情谊吗!”
纵然曾经他也对方以涵抱着年少时的真心,那时候即使她妒忌都让他感到被重视的喜悦。但是这份真心到底还是被时光磋磨殆尽,化成了现在的无尽厌恶。
方以涵脸色苍白,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龙霍云咧嘴一笑。她虽然一开始对嫁给大皇子只能做侧妃感到不满,但是那毕竟是五个皇子中第一个成亲的皇长子,纵然是侧妃也算是无上荣耀。
她也曾安慰过自己来日方长,入府的日子久了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成正妃了。为此她拼命阻挠着所有接近大皇子的女子,甚至为了保住自己曾经独一无二的尊荣,她还对其他皇妃冷言相对。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却还比不过他怀里女子的两行清泪。
方以涵总算看清了这个现实,她苍凉一笑,似乎要将自己的过去所有岁月都包含在这个笑容里:“既然如此,那若是给妾身立个碑,碑上便刻‘白头到老’吧!”
原本这句极为温柔,这温柔的语调让龙霍云回到娶亲之日,自己因为繁文缛节而有些不耐烦地从喜婆手中接过秤杆随意地挑开方以涵的盖头,结果露出的脸庞含羞带怯,似雨后的一树梨花。
她便怯怯地抬起头,抿唇一笑,又低下头去。那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响:“妾身拜见大皇子。”
只那一声就让他神魂俱倒,骨头都恨不得化为酥软的春日的河水。
“妾身就算在地府里也要看着,看着你以后是怎么辜负唐筱雯的!看看以后唐筱雯会在你的面前露出怎样的丑态!妾身就看着,笑着!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只是方以涵接下来说的话却语气凶狠,甚至带着一抹玉石俱烬的疯狂。
她仰头大笑着,眼神里没有对龙霍云的丝毫留恋。她只是盯紧了墙壁,快步跑了过去,头部狠狠地撞上了门边的墙壁。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突然,唐筱雯躺在床上根本没法阻止。而原本有机会阻止方以涵这一行径的龙霍云则因为方以涵的前半句而沉迷于过去的回忆之中,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方以涵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那红痕便也拖得极长,像是她新婚那日的霞披一样。只是纵然她已经昏死过去,她嘴角也挂着那抹嘲讽的笑意。
龙霍云慌忙起身前去查看,他有些胆颤又有些愧疚地将手放在方以涵的鼻边,当他探到一缕微薄的气息后方才舒缓了一口气。
“方侧妃她……”唐筱雯说了这句话便又停下了,她似乎害怕听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龙霍云脸色沉重,他摇了摇头,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我……真的错了吗?”
他看向倒在地上还不忘嘲笑他的方以涵,刚刚的震怒仿佛都烟消云散,剩下来的只有无比的愧疚与彷徨。
“大皇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喊御医前来救治才是啊!”唐筱雯见龙霍云六神无主,她沉吟了一下又说出了下半句话,“为了避嫌,我还是先去找父亲谈谈话吧。”
龙霍云此刻已经心神大乱,自然是唐筱雯说什么他就打算怎么做。只是当他听到下半句也不免露出疑惑的神色:“你现在身体虚弱,为什么又要外出?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唐筱雯连忙摆摆手,她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若不走,这方侧妃触壁一事众人该如何猜测?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去皇上那参你一本,想来你也不好下场。我若是走了,这事再怎么闹,也横竖是她不识大体,夫妻之间故意给你难堪。”
龙霍云听完唐筱雯的话,才感激地拱了拱手。若不是唐筱雯出声提醒,他倒还真不知道其中有这个关窍。眼下事不宜迟,唐筱雯连忙从床上起身,悄悄地溜出门外,而龙霍云则将方以涵抱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当唐筱雯坐在软轿中,看着一个侍女从方以涵处匆匆跑出时,她才放下轿帘,冷冷一笑。
人总是这样,总以为不会离别,总以为眼前之人罪大恶极,总以为不会失去。只是当这罪大恶极永远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的人真的撒手而去,却又陷入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难以自拔。
龙霍云是这样,苏炫也是这样。无趣,男人都是这样的人物吗?
苏炫惯例是坐在书房中,虽然他名为将军,但是这些年过惯了安逸生活,就连亲自去军营操劳也不肯多走几步。
横竖近些年边疆还算太平,还轮不到他出手去对付那些流犯。朝廷也不想牛刀宰鸡,也派了年轻将领前去历练,因此苏炫生活可谓是悠哉悠哉。
他因为刚刚看完一卷兵书而感到有些劳累,刚抬起头就看见一袭水绿色的身影如碧水一样流入室内,映得室内流光溢彩,夺目生辉。
“给父亲请安。”
他听到这个声音有些头痛,因为这又让他想起来今日的方侧妃一事。因此他又赶紧低下头,随意抄起书案上的一本书籍佯装看了起来。
唐筱雯却也不急,请完安后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苏炫看完书再说话。苏炫不想搭理她,只是眼下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就让他心乱如麻,往日最爱看的兵书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