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那女子莫名其妙地将苏若晨与玖然扔在了地上。
镇定下来的苏若晨想起身去扶一旁的玖然,却因仍觉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方才你说什么?”那女子冷声道。
“放了夫人,我愿代夫人一死!”玖然声音略有些沙哑。
“闭嘴!没问你!”那女子朝玖然吼道,转而盯着苏若晨问道,“你方才在说什么?”
这里除了苏若晨、玖然与那女子再没有第四人,既然那女子并非问玖然便是在问苏若晨了。但尴尬的是苏若晨丝毫没有印象自己方才说过话,只好茫然地摇摇头。
“你称建国夫人为龚奶奶?”那女子惊诧地道,“你们二人何以认得建国夫人!”
苏若晨听闻此言立即明白自己应该是在方才神志不清的时候提到了龚婉蓉。
因不甚明了此人乃龚婉蓉的仇家还是友人,只能如实回答道:“龚奶奶乃素来对我很好的干奶奶!”
“那你二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那女子冷着脸道。
“敢问女侠,是敌是友?”苏若晨突然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女子面有愠色。
“你的鸽子……好像熟了!”苏若晨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道。
听闻苏若晨此言,那女子放弃了询问苏若晨,立即转身跑去篝火边查看她的烤肉。
“快跑!”苏若晨向玖然低呼一声率先向门口跑去。
自然,只跑出去一步苏若晨与玖然便被那女子捉拿回来,双双扔回原处。
“敢问女侠如何称呼?”苏若晨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多嘴!”那女子冷声道。
苏若晨识趣地不再说话。
那女子将烤熟了的鸟儿取下,撕了一块鸟腿大嚼起来,三下五除二便把那鸟腿吃个精光。
苏若晨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些饿了,不禁偷偷咽了口口水,缓缓靠近玖然问道:“咱们包袱中是否还有干粮?”
玖然自包袱中摸了半晌,摸出几块已然碎得没了形状的荷花酥,和一个白馍,道:“银两倒是还有不少,但干粮只有如此一点了,而且都冷了、硬了!”
“好歹还有吃的!”苏若晨说着便伸手去拿那白馍。
“慢着!”那女子突然出言道。
苏若晨的手登时僵于半空中,往前伸也不是,往后缩亦不是。
“把那馍给我!”那女子仍旧冷着脸道。
玖然看了苏若晨一眼,见苏若晨微微点头,玖然立即将白馍递与了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白馍,放于嘴中叼着,将手中烤熟鸽子的另一条腿撕下来递给苏若晨。
见苏若晨不接,那女子凶巴巴地瞪了苏若晨一眼。苏若晨心想,反正那女子也吃了,定然是没有毒的,而且即便有毒毒死也比饿死强得多,因而便将那烤肉接了过来轻咬一口,只觉一口浓郁的肉香溢满口齿。
那女子又撕下一只鸟翅递给玖然,玖然见苏若晨接了那女子给的吃食便也大着胆子接了那鸟翅。
吃下东西,三个人同在一堆枯草上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苏若晨醒来之时,那女子正一动不动地立于她面前。
苏若晨仔细端详,只见那女子年纪与何柔相仿,面容清丽,头发却有些许白了,因而与尚无一根白发的何柔相比,略显老了些。
那女子恐吓苏若晨道:“我去猎几只鸟兽来,你在这儿替我守着,不许离开,倘若你敢逃跑,抓回来定叫你生不如死!”
说完将面纱带上,便欲转身离去。
这时,一丝没有温度的晨光穿过破庙庙顶的漏洞,恰巧勾勒出那女子妙曼的身姿,那女子腰间精致的鞭子与面巾上面的一双明眸显得格外惹眼。
苏若晨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不禁脱口而出:“我认得你!”
那女子与玖然听罢此言同时一怔:“什么?”“夫人,你在说什么?”
“你便是龚奶奶遇难时唐筱雯叫来阻止我等营救龚奶奶的那位……”苏若晨接着道。
听罢此言,玖然手上的包袱“噗”的一声掉落在地,觉察到自己反应过于强烈的玖然面色尴尬,立即蹲身去捡那包袱。
“你是当时那位带了名丫鬟的女子!”那女子也惊诧道。
“你是要把龚奶奶身边的人都赶尽杀绝么,”苏若晨冷声道,“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胡闹!”那女子气愤地道,“我说过要杀你么?”
“难道是我错怪她了,那女子原本便丝毫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这样想来倒让苏若晨大为惊讶,不禁大起胆子来,问那女子道:“敢问女侠高姓大名?”
“我姓蓝,”那女子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唤我作兰姐儿吧!”那女子并未气恼,只是淡淡地道。
既然能如此爽快地道出自己的姓名,想必那兰姐儿对苏若晨与玖然必然是无害的了,但是当日这蓝姐儿为何要帮唐筱雯迫害龚奶奶?苏若晨想着便问了出来。
那女子听闻此言脸上一片阴郁,苏若晨见此登时没了主意,心中开始内疚自己多嘴了。
“此事说来话长!”犹豫了片刻,蓝姐儿还是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蓝姐儿年少时天资聪颖,不喜与其他女孩子一样闷于闺房之中做女红,只喜好舞刀弄枪。因而习得一身好武艺,尤其是轻功与鞭法更是出神入化。
怀有雄心壮志的蓝姐儿终究不能安分于按部就班地于家中练习武艺,少年便混迹于江湖,却不劫富济贫,而是滥杀无辜,很快成为人见人怕的女魔头。
后来蓝姐儿遇上尚未出家的一禅法师,对其一见钟情。
当时一禅法师亦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湖恶棍,后来被青云山寺庙里的老方丈感化,入了寺庙剃度出家。
当蓝姐儿再去青云寺找一禅之时,一禅却对其避而不见,完全不顾二人之间的情分。一怒之下,蓝姐儿趁一禅不在庙里的空档屠了庙中几十位大大小小的和尚扬长而去,自此对一禅恨之入骨。
蓝姐儿屠了青云寺之后已然身负重伤,又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龚婉蓉。龚婉蓉不顾身边众人反对,率人将蓝姐儿救走,并找来名医医好了蓝姐儿的伤。自此,蓝姐儿便跟随龚婉蓉左右出生入死。
后来龚婉蓉捡到孤苦伶仃的唐筱雯,对唐筱雯甚是喜爱,立即认了唐筱雯作干孙女儿。蓝姐儿则一直于暗处看着龚婉蓉精心抚养唐筱雯长大,直到唐筱雯十二岁那年龚婉蓉将一个玉哨送与唐筱雯,并让蓝姐儿对天起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地,只要唐筱雯吹起那玉哨便要全力以赴解救唐筱雯。蓝姐姐甚是羡慕唐筱雯深受龚婉蓉百般宠爱却无法嫉妒于她,遂自己仿照那玉哨做了个骨哨。
蓝姐儿终究未曾想到,唐筱雯第一次吹那个玉哨便是让蓝姐儿帮助唐筱雯残害龚奶奶!
“那当时你会帮唐筱雯谋害龚奶奶,难道只是因龚奶奶让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听从于唐筱雯?”玖然不解地问道。
“并非完全如此!”蓝姐儿激动地道,“当时我见龚奶奶的尸首躺在在唐筱雯身边,误以为唐筱雯才是营救龚奶奶之人,因而竭力帮助唐筱雯对付你们。而且,我离开时已被一禅重创,没有余力将龚奶奶的尸首带走,只好暂时先离开,等我再回来找龚奶奶的尸首时,龚奶奶的尸首已然不见了踪影。”
“当时龚奶奶并未去世,龚奶奶是我等带回府中之后不治身亡的!”苏若晨纠正道。
“是,这是我后来才探听到的事实!当时我乃认定建国夫人已然去世,才扔下了建国夫人的!”蓝姐姐泪流满面地自责道,“倘若当时我能救走建国夫人,并找到解药给建国夫人服下的话,建国夫人定能活下来,一切都怨我!”
苏若晨大为感慨事情的曲折离奇,不禁安慰兰姐姐道:“蓝姐姐莫要自责,或许这只是天意,总之如今你已认清了事情的真相,龚奶奶也能安息了!”
“那后来你为何不杀了唐筱雯替龚奶奶报仇?”玖然奇怪道。
“建国夫人早在她遇害前一个月便特意嘱咐过我,倘若是唐筱雯将其杀害断不能找唐筱雯报仇!显然,她早已预料会有这样一天!”蓝姐儿解释道,“建国夫人即便去世了,还是时时刻刻护于唐筱雯身边!”
“然后你便来到此处!默默守护着龚奶奶最后遇害的地方?”玖然猜测道。
“对,建国夫人去世后,我依照建国夫人的嘱咐守候于这里,寸步不离,寂寞的时日里,我便夜夜吹着这骨哨度日!”蓝姐儿摸着项上以红色丝线挂着的骨哨,说道。
“龚奶奶何以得知她会遇难于此地?”苏若晨奇怪道。
“她是否已然预料到此事我不得而知,只是我知道她让我守候于此,是有极为重要的东西在此!”蓝姐儿说完便自觉失言,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的,因而蓝姐儿脸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