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殿外已然阴云密布。丝竹声响起,言云溪身着一身粉色的舞衣,背立殿中,犹如天界仙子一般。这时,一道明亮的闪电自空中直至地面,一个闷生生地炸雷响彻整个京城。仙子随即起舞,衣袂飘飘,人影绰绰,记忆的水坝犹如洪水决堤般被冲垮。暴雨倾然而下,丝竹声被淹没于滂沱雨声之中。
“又是一年夏季了!”言云溪自言自语道,奔涌而出的泪早已将脸上精致的妆容洗得斑驳陆离。
一曲终了,满殿之中无一人不以泪洗面。
突然,言云溪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未及众人反应,匕首已脱壳而出,插进了言云溪的胸口。言云溪犹如一朵伸展着血色花蕊的粉色的百合花,开在雅云大殿中央。
“太子殿下,如有下一世,我定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言云溪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声音悲戚而悠扬。
“太子殿下,莫要杀我,人是静妃娘娘派来的,计测是言侧妃谋划的,人是唐王妃灭口的!与我毫无干系!”伊影眼见两人纷纷倒下,心底防线突然崩溃,神志错乱,疯叫着窜出去,疾步于暴雨中奔走,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太子殿下!”苏若晨眼泪汪汪地将头枕在龙月杰胸膛之上。
突然听到苏若晨说话,龙月杰方知苏若晨亦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于是爱怜地摸了摸苏若晨的头,温柔地道:“晨儿莫怕,有为夫在,没人伤得了你!”
“太子殿下,你还是派人将伊侧妃找回来吧!”稳定了一下情绪,苏若晨轻声提议道,“她已得了失心疯,倘若不将其找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就依晨儿!”无论苏若晨作何决定,龙月杰从不会责怪苏若晨——龙月杰连对苏若晨大声说话都不忍心,又怎会责怪苏若晨呢!
一场暴雨将天空淬洗得湛蓝,几朵与世无争的白云静谧地飘离了地面极远。有了更大的伸展空间,地上的花草树木疯狂地伸展着枝叶,似乎一夜之间整个庭院都焕然一新。
“这一切都怨我!”苏若晨望向窗外,伤感地道,“倘若不是我,柳嫣便不会死掉;倘若不是我,言妹妹也不会自杀;倘若不是我,芬儿不会遭灭口;倘若不是我,伊妹妹也不会得了失心疯!”
“太子妃您说什么呢!”红叶心疼地说,“这些怎能怨您呢!”
“对,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龙月杰附和道,“有些人心机重重,一生不辞辛劳,算来算去,却终究算不到自已会得怎样的报应!”
苏若晨见龙月杰出现于门外,立即迎上去问道:“夫君,伊侧妃可有消息了?”
“嗯,”龙月杰沉吟道,“她已被五弟的人领了去,也算了却了她被吓疯前的一桩心愿。”
“那她作为夫君的侧妃,却于五王爷府住着,是否有些不妥!”苏若晨思忖道。
“我已赐给伊影一纸休书,以后不用叫她伊侧妃了!她也不必为这个虚名而牵绊!”龙月杰道。
“哦,她再不必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但愿她后半生会好过一些!”苏若晨感叹道。
“嗯,会的,五弟已承诺找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失心疯!”龙月杰的话虽然含蓄,但苏若晨不用多想便能明白所有一切!
“那言侧妃……?”苏若晨问道。
“念在她多年对我恪尽职守的份上,不予追究责任。一切礼数从简,陪葬物品依其身份翻倍。”龙月杰叹道,“晨儿举得是否妥当?”
言云溪跟随龙月杰多年,为龙月杰出生入死,且龙月杰所交代的事言云溪无一不办的干净利索,使得龙月杰丝毫不用多费心思!可以说言云溪是龙月杰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言云溪之死不可不说是对龙月杰的一大打击。
“太子殿下英明。”
“夫君,晨儿给您做了翠玉糕,您趁热尝尝吧!”苏若晨浅浅的微笑如一捧清泉水流淌进龙月杰心中。
“晨儿,”龙月杰搁了笔,温柔地拉苏若晨坐于自己身旁,“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你我二人可以抛开一切顾虑去做你我想做之事。晨儿生辰可想好于哪里设宴,请哪些亲朋好友?”
“夫君,”苏若晨片刻思虑之后,丹唇轻启,“晨儿生辰可否不设宴席?”
“不设宴席?”龙月杰正思虑着为晨儿办一个与众不同的豪华盛宴,突然听闻苏若晨要求取消筵席,不禁大惊失色,“这又是为何?这可是晨儿入府第一个生辰!”
“年年庆生,次次设宴,未免太千篇一律。且整日忙于筵席应酬,你我庆生之乐乐趣何在?”苏若晨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晨儿可有更新奇的法子来庆生?”听闻苏若晨一席话,龙月杰顿觉眼前一亮。
“好的法子倒没有,”晨儿娇笑道,“晨儿只想着过一个只属于你我二人的生辰,晨儿想借这个生辰让你我二人共同品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正意境所在。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好!”龙月杰朗笑道,“那待到晨儿生辰,你我二人安排出宫游玩可好?”
“如此一来,岂不耽误您政事?”几丝担忧爬上苏若晨的眉心。
“此事晨儿毋庸担忧,”龙月杰神秘一笑,“再过两个多月,父皇要到承德避暑,在此期间父皇安排我负责监国。父皇考虑到到时我肩上责任重,没有闲暇可供消遣,特允准我在此之前自己安排几日用来歇息。”
“如此最好不过了!”一股暖流涌入苏若晨心中,苏若晨心中一片明朗。
“清晨艾叶悬门旁,椒香挂件溢净房,门贴葫芦泄毒气,纸剪五毒刺纱窗;兰汤沐浴神气爽,巧手合家敬香囊,五色丝线腕上系,驱毒避邪祈福忙;包粽煮蛋全家乐,时令鲜果美酒香,举家踏青斗百草,端午佳节温情扬。”端阳节悄无声息地到来。
“太子妃的剪纸真是栩栩如生!”红叶看着苏若晨新煎的五福图,眼中满是羡慕,“而奴婢的剪纸却这么不成样子!”
端阳节苏若晨闲来无事让玖然、红叶找来了红纸与剪刀,一同剪窗花玩。
“呵呵,”玖然看了红叶的剪纸,也禁不住被逗乐了,“咱们太子妃这是无师自通,咱们哪能与她相比!”
“就属你们二人会说奉承话!”苏若晨笑着嗔怪道:“哪有你们说的那样神奇!我剪得能有玖然的一半好,也不枉我白剪这一回呢!”
红叶手艺其实本也不赖,但与心灵手巧的苏若晨与玖然相较确实逊色了些。
“太子妃过谦了!”玖然不好意思地说,“奴婢只是在太子妃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虽说苏若晨并非虚荣之人,玖然亦非阿谀之人,但好话谁不愿听!主仆二人心中会意便好了。
见苏若晨与玖然相互夸赞,红叶也不免有少许失落:“既然剪纸剪不好,女婢便不剪了,奴婢去领些香粽和茶叶蛋来,讨个喜头!”
“呵呵,香粽与茶叶蛋来了!”龙月杰满面春风出现在苏若晨寝殿门外,后面跟了彼岸,彼岸手中提了一个食盒。
“夫君!”苏若晨带领两个丫头给龙月杰行礼完毕,奇怪地道,“您不是去看赛龙舟了么!缘何这么早便赶回府中!”
“傻丫头!”龙月杰轻刮苏若晨鼻尖,“那还用说,还不是放心不下你么!”
“都怨我不好!倘若夫君一早告诉妾身,倘若妾身不去会让夫君因担忧妾身而不能尽兴,臣妾自是会去的。”苏若晨心疼的道。
“晨儿这说的哪里的话!”龙月杰忙止住苏若晨道:“晨儿不喜欢看赛龙舟便不要勉强自己,晨儿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由晨儿自己决定便好,至于为夫作何决断,晨儿无须担心!”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之情天地动容,太子妃真是好福气!”红叶心生羡慕,忍不住低声对玖然道。
“嘘——”虽然玖然要红叶“莫要多嘴”,自己却也抿了嘴笑了起来。
“夫君,”苏若晨将一个精致的荷包取出,放于龙月杰手上,“这是我亲手绣的,还望夫君用得上!”
龙月杰低头细细看来,只见那荷包是双面绣的石榴形状,荷包的边缘是描了金线的玫瑰红,将挂荷包的丝带一拉,便见荷包上半部分犹如石榴花一般绽放。中间的石榴肚乃是石榴色,上绣一小巧的四足蟒,荷包底部则是如意图案,边角缀以珍珠。荷包整体精巧而雅致,配色细致而恰当,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晨儿费心了!”龙月杰夸赞道,“这荷包绣得如此精细,为夫我都舍不得用了!”
“夫君又来取笑晨儿!”苏若晨羞涩地道,“本想绣上个“松竹梅”三友图的图样,只是怕这样绣来配不起夫君的身份,便在这石榴上绣了个四足蟒,如今看来倒有些格格不入了!夫君偶尔用用便罢,莫要时常戴于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