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亦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我尚一心扑于琴棋书画,无心争权夺利,但因我自幼私塾念得好,琴棋书画、剑戟骑射无一不通,大哥恐我将来夺他太子之位,素来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便将木子枫作为其眼线强行安插于我身边。怎奈她母妃素得圣宠,有其母妃一直护他左右,我亦无法与之对抗,只能佯装不知,直到在方侧妃国丧之时方得以将其除去!”
“哦,”苏若晨思索着,并未作何评论。
“至于言云溪,你可能也听说了,她是我自青楼赎回来的!”龙月杰脸色依然平淡,丝毫并未因此有丝毫羞怯之情。
“嗯,这个我也的确有所耳闻。”苏若晨亦是平静如常。
“你不介意?”龙月杰甚是奇怪。
“过去已然过去,何必再去提它?”苏若晨宛然一笑,笑容中略带一丝勉强。
“呵呵”龙月杰只以为苏若晨宽容大度,遂心中释然,“言云溪乃我副使间暗卫,上次你亦见识过了,普通侍卫他以一敌十绝对不在话下!说白了她仅有的身份便是我的部下,只是以夫妻之名做掩饰,方便行事而已。”
于深宫之中生存,艰险异常,有几个随身护卫并无可厚非。
“至于伊影,爱妃便更不必在意了,”龙月杰道,“她素来心猿意马,而又略有些大喇喇的,应是没什么可能翻腾出大浪来的!”
有些并未抓到十足的证据以下定论之事,龙月杰是不会提前告知苏若晨的,以免令其横生但忧。
苏若晨见龙月杰如此说来,虽心中尚有疑问,却不再继续追问。苏若晨相信,如今即便有事相瞒,亦定是有难言之隐,只要假以时日,龙月杰定会将一切主动告知于她,
“夫君将此等秘辛和盘向晨儿托出,就不怕晨儿是哪位皇子的眼线——将此事一一透露出去?”苏若晨狡黠一笑,诈龙月杰道。
听闻苏若晨如此一说,龙月杰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可能!我还是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信的,当然,我对爱妃你亦是十分信任的!而且——”龙月杰突然大笑,“你此话有如此大的漏洞,任谁会相信你所言非虚?——难道所有细作都如你一般主动将自己的计谋公之于众!想必你只不过是与我玩笑罢了!”
“哈哈哈……”龙月杰经兀自捧腹大笑。
“这……”见自己的小心思如此轻而易举地被龙月杰识破,苏若晨满面尴尬之色,竟哑口无言。
尤其是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佯装恼怒,小脸上更是带了淡淡的红,背过身去低头不再言语,仿佛在说,“哼!你再笑我,我便不再理你了!”
“好好好!”龙月杰强忍住笑意,将苏若晨娇小的身子轻轻掰转回来,似是与苏若晨心意相通一般,双手轻扶了苏若晨的双肩,认真地道,“晨儿莫要生气,夫君不再笑你了便是!”
苏若晨本也未曾恼怒,见龙月杰向自己道歉,苏若晨竟不觉心软起来,抬了头抿嘴嫣然笑出了声来。
龙月杰见苏若晨眼中闪过一丝娇俏的小得意不禁恍然大悟,佯装气恼地笑道:“好啊,晨儿!你居然又诈我!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龙月杰便伸手向苏若晨腋下,作势便欲去挠苏若晨。苏若晨见此立马低腰往后退了一步,险险避过龙月杰伸来的手,转身提步便走。龙月杰便跟于其后与其边笑边闹,二人如孩童一般于龙月杰房中追逐,全然不像外人面前那般淡泊随和,温婉知礼的太子与太子妃。
有了上次的事情,伊影断不敢再于门外偷听,只是远远地看着,隐约听见有笑声传出。心中骤然升起一股酸涩。
“自我入府这几年何曾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开怀大笑!”伊影兀自伤感道,“我今生倘若能觅得如此一痴心人该是多好!”
笑闹够了,苏若晨对龙月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也莫要对她们太过苛刻,赶尽杀绝。毕竟她们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且,名义上她们是你的侧妃!她们不光关系到你的颜面而且亦需要你的真心!”
“嗯,好的!”龙月杰见苏若晨如此大度,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苏若晨的秀发,语带怜爱地说,“为夫谨遵晨儿教诲!”
“夫君过谦了!”苏若晨笑着道。
三月三,水月国大小山岭、庙宇皆人满为患,唯独水月山除了众方丈、法师、寺庙弟子之外,再无其他香众。水月山之所以有此异状,并非香众不愿去往水月山,而是只因龙谦今日要率皇家一干众人前去水月山水月寺祭祀祈福。
早膳之后,龙谦等一行人沿着提前清道的大道,浩浩荡荡往水月山前去。
祭祀仪程依然是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等,整个过程均是枯燥无味的上香、跪拜等。但祭祀之地纪律严明,无人敢于喧哗走动,只是做肃穆状,屏气凝神,生怕出一丝差错而被龙谦降罪。
此次祭祀仪式整整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才完毕,众人自心里头早已只盼着祭祀仪式尽快完毕,好去木河畔踏青作乐。
三月时分,天气乍暖,春寒偶有料峭。明媚的春光之中,麦苗的青色已开始展现,路旁杨花将欲吐芽。极目遥望,远山近水,已是草色遥看无近看有。
“平地一声春雷响,惊得万物醒梦乡,花草树木竞相绿,山川将欲换新妆!”苏若晨见大地回温,春意萌动,不禁兴致大发,低声吟道。
“山川将欲换新妆,草木已然暗吐芳。 美人伊影木河畔,君郎魂牵香梦中。”龙月杰只管形容眼前的意境,反倒弃了诗句原本该有的韵律。
“君郎魂牵香梦中,璧人泣泪抵质明。 只知发妻容易老,不觉女子情甚浓。” 见龙月杰只知美色,不恋春光,苏若晨略有愠色。
“不觉女子情甚浓,唯见娇妻百媚生。为夫生世不离侧,难报内子伴君情!”
龙月杰此诗虽打油之意甚是明显,但好话谁不爱听,苏若晨心中一暖,不禁也吟道:“难报内子伴君情,易得春日露华浓。 惟愿君心似我心,必将贤德自始终!”
苏若晨此句亦是只求讨好之意,不管韵律平仄。
“必将贤德自始终,定然辛劳从毕生。宁守雄心苦作乐,莫望瑶台祈春风!”龙月杰听闻苏若晨愿为自己贤德终生,感恩苏若晨作为自己的正妃将为自己辛劳一生,遂承诺定然不断进取,而非坐享其成。
未等苏若晨再接,伊影翩然而至,笑道:“听二位你一句我一句,妾身还以为今日是乞巧节呢!感情今日我等此来是听二位互赠情诗来呢!”
“妹妹见笑了!”苏若晨故作毫不在意之情,泰然自若道:“我二人只是见春归大地,遂‘打油’几首以助兴,倘妹妹有兴趣,便一起来接,以春为题,如何?”
“姐姐好雅志!妹妹我不好这口。你们二人继续吧!”伊影笑着道,“妹妹我还要陪言姐姐‘踏青’呢!就不打扰二位了!”
“这里哪有‘青’可踏!倒不如说踏‘黄’来得真实些!”苏若晨自觉过了这些时日,与伊影与言云溪她们也相熟多了,看了只有星点绿色的草地,不禁玩笑道。
“对,虽说此来‘踏青’,实则仅是‘踏春’而已!”龙月杰亦笑道。
伊影听罢此言面上略有不快:“二位才识渊博,是妾身所非能比,妾身失陪了!”
苏若晨见伊影不悦,方知说者无意而听者有心,伸手便欲拉住伊影道歉,岂料伊影已然快步离去,苏若晨只是勉强触到其甩来的衣袖而已。
“今日妾身此言怕是的确有些莽撞了!”眼见伊影渐行渐远,苏若晨略有悔意地对龙月杰道,“‘北国三月沐春风,香车纷然乐踏青。游人谁顾杨柳绿,竞看佳丽映桃红。’谁敢妄说踏青只能是指于郊外探看花红柳绿呢!”
“晨儿所言极是,不过,晨儿莫要挂怀,确是伊侧妃近来敏感了许多!‘踏春’与‘踏青’本无区别,她亦并非不知,她只是找个由头出气罢了!”龙月杰安慰苏若晨道。
“你我二人接着对诗吧!”龙月杰见苏若晨眉头微蹙,半晌不语,不禁疼惜,便提议道。
“不了,我们此来既是踏青,便好好观光吧!”苏若晨显然已意兴阑珊。
“好!”龙月杰并不去勉强苏若晨。
春风和煦,人去人往,龙月杰与苏若晨河畔相依,恬淡地看着河中碧波荡漾,却不知夕阳之下,二人的一对璧影已是让一干人羡艳不已。
入夜,望霜亭中。
一张八仙桌周围摆了四把椅子,桌上玉盘珍馐琳琅满目。
“伊影妹妹,今日木河畔姐姐言语莽撞,今夜姐姐亲手做了珠玉二宝粥,待会儿煮好了让玖然端上来,给妹妹赔不是,望妹妹见谅。”苏若晨首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