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盾牌阵便这样一直静静地蹲守于原地,直到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龙月杰等所率水月军才得以悄然撤离。
攻城之战初战如此不了了之,底下众将士不禁议论纷纷,整个军营中无端多了些惆怅与失落之感。
但水月大军有所不知的是倘若他们不选择此举,而是执意进攻,恐全军覆没亦未可知——得知准确军情的库狄雨将可能落入火油箭之地悉数引水成池,混以皂角或澡豆之水;或是将不能引水之处覆以土沙。此举虽工程浩大,但以灭火油颇有成效,又能几乎杜绝伤亡。另外库狄雨将人马悉数埋伏起来,倘若水月大军冲杀进城鲜卑大军将会立即将其包围,万箭齐出,将水月兵卒悉数全歼。
“咱们是否太过谨慎了,”左中郎颇为遗憾地问龙月杰等人道,“依末将看来勒城之中根本无人!”
“谨慎些总是好的,”龙月杰心平气和地道,左中郎自龙月杰脸上看不到丝毫遗憾、懊悔或是失落的神色。
“既如此末将便不再多言,太子殿下早些歇下,末将先行告退了!”左中郎见龙月杰心志坚定,唯恐自己“言多必失”,露出破绽,因而果断决定先行离开。
“好!”龙月杰面色依然波澜不惊,浅浅笑道,“今日虽无成果但也紧绷着心弦忙了一天,恐也累了,左中郎回去亦早些歇下吧!”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见龙月杰如此对待自己,左中郎心中涌入一股暖流,但却又被深深的内疚与纠结所替代,为避免自己失态,左中郎低了头匆匆离开。
见左中郎离开,游刃悄悄凑上前来,支走龙月杰殿中无关的下人,对龙月杰道:“太子殿下,末将怀疑咱们军营之中出了内奸!”
“内奸?”龙月杰心中闪过一丝惊诧,连忙问游刃道,“以游将军之见,内奸所系何人?”
“末将不敢妄言!”龙月杰谨慎回答道,“末将只是觉察到左中郎近来形迹可疑……”
“唔,”龙月杰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愿相信亦无十足的证据证明左中郎便是内奸,因而若有所思地低声对游刃道,“此事事关重大,且莫要冤枉了好人。对于此事你只管暗中只稍稍留意一些,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好!”游刃长舒了一口气,叹道,“但愿是末将多心了!”
“还有,如今既然敌暗我明,于我军大为不利,因此烦请游将军多安排一些人马用以打探敌情,以便我军重新制定更为准确的作战策略!”
“是!”游刃底气十足地应道。
拓跋洋等于事发现场找到半片羽毛之后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甚至一个可以的脚印都不曾发现。
回来宫中之后,苏若晨、拓跋洋、拓跋琥三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
此时已到晚膳时分,阿丽玛早已命人为苏若晨准备了丰富的晚膳。
或许是年纪大些的缘故,阿丽玛较杨桃行事稳重而且周密地多,但无论阿丽玛伺候如何上心,却总也比不上苏若晨心中杨桃的地位。苏若晨心中总是记挂着杨桃的安危,面对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却满面愁容,食不下咽。
“太子妃您多少吃一点吧!倘若不吃饭伤口怎能快速好起来呢!况且倘若杨桃回来,亦定然不愿看到太子妃如此对待自己!”阿丽玛劝慰苏若晨道。
“让我再等一会儿吧!不知怎的,我突然心跳的厉害,但愿杨桃能够安然无恙!”苏若晨突然转过头来对阿丽玛道,“阿丽玛,你应当也饿了吧,要不你先吃吧,等到杨桃回来我再吃!”
“奴婢岂敢先于太子妃进食!”阿丽玛诚惶诚恐地道,“让奴婢陪太子妃等吧!”
阿丽玛对苏若晨此举很是不解,心中一边奇怪苏若晨为何为了一个丫头如此不爱惜自己,一边又感叹并羡慕杨桃遇上了如此一个优待下人的主子。
苏若晨见阿丽玛坚持如此心中很是感动,且不再推辞。
“晨儿阿姊!”拓跋琥兴奋的叫嚷声隔了门窗传进苏若晨的寝殿。
苏若晨对拓跋琥为何刚离开又折回自己房中大惑不解,但仍是热情迎了出去:“阿琥!”
同来的自然还有拓跋洋。
进得殿内,拓跋琥与拓跋洋对乌木达穆娜所派阿丽玛在此很是介意,尚未与苏若晨寒暄便先将阿丽玛支了出去:“你且去门外守着,有人过来,你要提前敲门进来禀报!”
“是!”玛利亚只能听从拓跋洋的命令。
“一个丫头,何必如此较真!”苏若晨对阿丽玛印象不是很坏,此时见阿丽玛被支走,略有些尴尬地道。
“他可是可敦派来的!”拓跋洋解释道。
“可敦派来的又有何不同?”苏若晨笑问道,“难道你二人如今已开始向可敦隐瞒你们的一切行踪与秘密了?”
“那倒不是!”拓跋琥正色进一步解释道,“只是此事涉及可敦,咱们这些事如若让阿丽玛知道,倘若他日阿丽玛被调回可敦身边,定会被可敦将此事挖掘出来,待那时可敦大怒,此事恐难以收拾,我等亦有口难辨了!”
“对了,”苏若晨听闻拓跋琥之言便问道,“阿琥与阿洋方离开复又折回所为何事?”
“阿姊,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阿姊答应阿妹切莫向他人提及!”拓跋琥谨慎道。
“好!”苏若晨并未深思,直接答应拓跋琥道。
“阿姊,我方才回去房中突然记起今日咱们所获羽毛乃属雕所有!”拓跋琥正色道,“我拓跋草原有雕来往并不鲜见,但大多穴居于高大乔木或灌木丛等处,极少出现于一望无际、事业辽阔的草地之上;且这些雕夜里基本并不活动,只有极少被驯化的雕才会于夜晚出现。”
“那这与可敦有何关系!”拓跋琥如此解释一通苏若晨仍是不解,因而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等知道可敦养了一只雕!”拓跋洋郑重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怀疑可敦?”苏若晨没有想到,拓跋洋、拓跋琥会怀疑道自己的可敦身上,大为震惊,“但即便可敦养了雕亦不能说明可敦便是幕后黑手啊!”
“的确如此!”拓跋洋道,“草原雕极为凶猛,不易驯化,因而驯养草原雕之人极为少见!”
“那雕竟比狼更为凶猛么?”苏若晨追问道。
“那倒不是!”拓跋琥解释道,“同样是猛兽猛禽,驯化狼与驯化雕费时费力相差无几,但驯化出来的雕之用处却远不及狼用处大,且雕本身不如狼通人性,难以与主人产生深厚的情感,因而人们宁愿驯化体型更为庞大的狼。”
“即便如此,咱们亦不能仅凭一支羽毛断定那幕后之人便是可敦!”苏若晨道分析道,“即使能够确定那雕羽恰是可敦所养之雕脱落,亦无法确定那雕恰是事发之时出现,何况我等并不知那羽毛出自何雕身上!”
“对啊!”拓跋洋蹙了眉,为难地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如此着急前来与阿姊商议啊!”
“阿姊你说,我们应不应当找到可敦当面对质?”拓跋琥疑虑重重地问道。
“不可!”苏若晨制止拓跋琥道,“你们是可敦的亲生儿女,可敦定然极其信任于你们,认为你们不可能肆意冤枉于她——阿姊几乎想象得到倘若可敦知道我等怀疑于她,可敦会有多伤心!”
“对!”拓跋洋接话道,“她定然会凶巴巴地反驳一通,然后伤心大哭!”
“那我等该如何继续查下去?”拓跋琥满面忧虑地道,“难道让‘七星’将整个王宫搜寻一遍?”
苏若晨依旧摇头道:“此法亦不可取,如此一来极易打草惊蛇,使真正的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之夭夭!”
拓跋洋与拓跋琥似乎没了主意,只期待地盯着苏若晨等待她一个好的建议。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不予追究,同时暗中继续留意此事——想必过些时日那凶手放松了警惕,定然会露出马脚,我等便可获取有价值的证据!”苏若晨思忖片刻,对拓跋琥、拓跋洋道。
拓跋洋与拓跋琥满心希望苏若晨能说出立即可以解决此事的法子,见苏若晨让他们静观其变略有些失望,但并无责备之意:“既然并无更好的法子亦只能如此了!”
“太子妃!”普跋匆忙而至,“普跋参见太子妃!”
“有杨桃的消息了么?”苏若晨见是普跋立即起身焦急地询道。
“嗯,有!”普跋回答道。
“杨桃此刻身在何处?”苏若晨、拓跋洋与拓跋宇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正在这殿门之前!”普跋又答。
苏若晨等众人顾不得多问立即向门外而去。
只见杨桃安静地伏于一匹黑马上,由一个立于黑马旁边的侍卫扶着,以免掉下马来。
“杨桃她……”见杨桃满身狼藉,昏迷不醒,拓跋琥心中一惊,“莫不是杨桃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