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的,自从与那矮个儿女子作别之后,那高个儿妇人面上立即恢复了苏若晨与阿丽玛初一见她时的模样,面色黯然惆怅、郁郁寡欢,仿佛方才放声爽朗大笑的不是她一般。
其实苏若晨早便看出高个儿妇人只是强颜欢笑罢了,她心中定藏有心事。
“阿婆,”苏若晨故意找借口拦住那女子道,“你可知道诺民呼德一家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女子心里想着事,有些烦躁,不过或许本来心地善良的缘故,还是停下来耐着性子对苏若晨道:“不知道,近来没见过诺民呼德的妻子塔拉昂格罗玛出门,也没听说有人搬迁,而且我与她家不熟,不甚往来,平日里并不互相走动。只是……”
那女子突然闭口不言,反而疑惑地打量着苏若晨与阿丽玛警惕地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诺民呼德他妻子塔拉昂格罗玛的朋友,与她有点远方亲戚的关系!”阿丽玛虽然不知道苏若晨意欲何为,但仍是帮苏若晨说话道。
“哦,这样啊!塔拉昂格罗玛竟然还有您这么体面的远方亲戚,早些年还听闻她因跟了诺民呼德那个穷小子与家中断绝关系了呢!”那妇人信以为真,“那媳妇也怪可怜的,生了一个女儿,拉扯多年都快用不了几年就成人了却死去了,刚有了二娃,男人又摊上这次的瘟病……”
虽然那妇人说与塔拉昂格罗玛、诺民呼德互不相熟,但对其家事显然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妇人抹了抹眼角,虽然苏若晨与阿丽玛早已知晓此事,苏若晨与阿丽玛为佯装塔拉昂格罗玛的亲戚自然也不得不再次做心疼的模样,以赢得那妇人的信任。
那妇人心思比较直实,并未对苏若晨与阿丽玛有丝毫怀疑,只是接着说道:“前些时日有好几拨衣着考究的人……对,就像您二位这样衣着上乘、身份高贵的人前来探访诺民呼德家,据说还给他家添了新家具,那段时日咱们左邻右舍无不对她们羡慕不已。后来呀,不少人同样极为高贵的人再次光顾他家,只是不像是之前的那些人,哦,他们还驾了两辆华贵的马车来,听说诺民呼德他们一家人都上了马车,自从那时起咱们左邻右舍、街坊邻居便再没见过诺民呼德他们——估计是亲戚朋友嫌他们家太寒碜,接他们去享福了吧!”
此女子的想法竟与阿丽玛所言如出一辙。
“那你可知道那马车具体是什么样,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么?”苏若晨觉得事情方有了眉目,因而仍旧追问道。
苏若晨这一问出口,阿丽玛倒有些不解了,苏若晨问这个与其有关么,难道苏若车还要追到人家亲戚家中去给诺民呼德送药?只是萍水相逢,苏若晨至于如此执着么?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据说那些人谈吐不凡、气质高贵,那马车很华贵,咱们普通百姓是断不能买得起或是雇得起如此华贵的马车的,大家都猜这些人即便不是王公贵族亦应是王宫贵族的亲信。至于其他的,连您这做亲友的都不知,我便更不得而知了!”
“哦,原来如此,”苏若晨佯装恍然大悟状,并笑着对那女子谢道,“虽然您知道的不多,但还是谢谢您!”
“阿丽玛!”
苏若晨毫不迟疑地轻唤了阿丽玛一声,阿丽玛立即便明白苏若晨的意思,立即取出一钿银子给了那妇人,那妇人得了好处,脸上的伤感与不快暂时一扫而光,满面笑靥如花,仿佛透过时空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般。
“多谢夫人赏赐!”那妇人忙不迭地对苏若晨谢恩。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苏若晨温和地笑着道,“只是我心中尚还有个问题,不只当问不当问……”
“夫人您只管问便是,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说拿人的手短,那女子欣喜地盯着银子上看下看,生怕被人抢了般快速放入袖中,听闻苏若晨有问题要问连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方才看你神情有些忧伤,莫不是你家中亦有人染了此次的瘟病?”苏若晨知道那妇人既不愿提及此事,自己便不应强揭人短,倘若不问便不能详细了解目前疫病情形,无法解决方才此妇人所言药方依赖之问题,无法为自己雪冤,无法帮拓跋洋解除此次拓跋瘟病危机,闹得人心惶惶,拓跋洋可汗的位子便会更加不稳了。
听苏若晨如此一问,那女子瞬间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苏若晨,口中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我家所有人都好好的!”
人言可畏,那妇人心想,此事倘若传出去自己岂非处处受排挤,弄不好将自己的差事弄丢了,以后便只能冻死或是饿死街头了!
这倒也怨不得那女子,这段时间来患病之人纷纷死去,使得众人对此病闻风丧胆。造成了一人生病,全家都不招人待见的风气,甚至街坊邻居合起伙来将染了疫病之人及其家人关押的也有。而她倘若走露了风声害了她当家的不说,还可能丢了她这份养活全家的工,这可是事关生死存亡之事。
“阿婆莫要紧张,”苏若晨见那女子如惊弓之鸟一般,便知道那妇人似乎误会自己了,立即解释道,“我这儿有解疫病的法子……”
“此话当真?”那妇人半信半疑的问道,但刹那之后那妇人拜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也不隐瞒,继续向苏若晨与阿丽玛吐苦水,“我日日在外做工,受人富贵人家呼来喝去,回家还要照料当家的,实在辛苦,而且我辛苦赚来的银两几乎都给当家的买药了,再没有多余的银子购置柴米油盐,家里过得紧巴得很,倘若再没有合适的方子,我当真是撑不下去了!”
数落着自己心中的委屈,那妇人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眼见那妇人哭得如此伤心绝望,苏若晨忍不住对那妇人承诺道:“阿婆你相信我,我定会帮助于您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作为回报,我会帮您留意着点诺民呼德家的情况。”那妇人倒也豪爽善良,听苏若晨说肯帮自己,立即以衣袖抹了把眼泪对苏若晨承诺道。
“那便有劳了!”苏若晨知道,让人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取财物总会让人好受些,而且帮忙留意着诺民呼德家的消息亦非难事,因此苏若晨便并不推辞。
苏若晨与那妇人聊了半晌,并跟那妇人去了她家。她家亦在这附近不远处,但其家境比塔拉昂格罗玛家明显稍好一些,至少家中因有尽有,不像塔拉盎格罗玛家住的帐篷一样家徒四壁。
苏若晨如初次前往塔拉昂格罗玛家一样给那妇人的丈夫诊了脉并查看了那男子的详细病症,并承诺第二日送方子来。那妇人千恩万谢,对苏若晨不怕被传染反而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感激不尽,对苏若晨的善良、年纪轻轻便医术高超大加赞赏。
苏若晨与阿丽玛自那妇人家中出来时天已暗下来,乌云似乎将欲压倒城顶上一般,灰暗阴沉中又泛着大片银白,使人心生怪异之感。大雪簌簌地飘落,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晶莹可爱的雪堡,美丽极了。
回宫殿的路上苏若晨与阿丽玛并肩而行。苏若晨身着一袭羡艳红衣,外披一镶了洁白兔毛的鲜红色披风,映着苏若晨被风雪催的白里透红的小脸与一头墨黑的长发,于洁白无瑕的雪地中格外鲜明,使人行人眼前一亮,不禁驻足侧目,不过苏若晨与阿丽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兀自于雪地上散步般缓缓而行。
“太子妃,奴婢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阿丽玛回宫殿的路上,阿丽玛迟疑着说道。
“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需客套!”此时苏若晨倒是很想听听阿丽玛有何见解,因而当即立足洗耳恭听。
“只是此话说出来罪不可恕,恐还会得罪了不同寻常之人!”阿丽玛得到苏若晨的允准之后仍旧犹豫不决不肯痛快道出自己的想法。
“无碍,说吧!”阿丽玛如此犹豫倒更激起了苏若晨的好奇心,苏若晨温和地笑着催促阿丽玛道。
“太子妃可曾怀疑过关于您的那个谣言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恶意中伤于您的?”阿丽玛说完静静地看着苏若晨,心内忐忑地等待看苏若晨是何反应。
“继续说。”苏若晨淡然插了一句,她知道阿丽玛之言还有后半句。
“恕奴婢斗胆,自这些谣言看,太子妃觉着谁有散步这个谣言的最大动机呢?或是说,散步此谣言对谁最有利?”阿丽玛言语中略有一丝怯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明明不希望苏若晨其争端,但却忍不住想把自己这样的不利于苏若晨与拓跋宇之间和睦相处的看法告知苏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