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额吉造访
“赫连兄所言极是!”龙月杰赞道,“赫连兄的夫人深明大义,乃一般女子所无法企及;不过我内人亦不在身边倒也并无叱奴将军这样的麻烦,以后咱们兄弟相聚大可到我的住处,我定当盛情款待!”
“我看还是到我那儿去比较合适!”赫连松不等龙月杰问及原因便主动解释道,“你深居王宫,我一个外臣总出入王宫难免会引人注意,到时无端生出些是非便不好了。”
龙月杰心想自己身份特殊,拓跋向少不得派了眼线盯着自己,倘若自己与外臣之间来往太过密切,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总归是件麻烦事,遂略一思考便正色对赫连松应道:“也好,那以后便劳赫连兄费心了!”
第二日,苏若晨估摸着呼克苏勒峰恼怒之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便主动去了呼克苏乐峰的毡帐。
“乌日乐,”呼克苏乐峰见到苏若晨主动前来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迎了上来,“我正想去找你呢!”
苏若晨见呼克苏勒峰如此快便调整好了心情,心中不免啧啧称叹,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是为了及早出兵之事?”
“哈哈,”呼克苏勒峰见苏若晨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爽朗的笑道,“傲云乌日乐果然是傲云乌日乐!咱们休养生息也有段时日了,依乌日乐之见,我们应当何时出兵?”
“今日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苏若晨正色道,“咱们收回来的拳头是时候打出去了!我建议大汗趁水草丰茂的时节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出击!”
“好!”呼克苏勒峰见苏若晨爽快答应出兵,心情甚好,“一切便依乌日乐之计!”
当夜,呼克苏勒峰便设宴宴请群臣,并在宴会上公布了即将出兵的“喜讯”,群臣听闻此讯之后,压抑的心情终于得以放松,众人一夜欢歌畅舞,将心内的欣喜豪迈之情挥洒得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龙月杰处理好自己与赫连松、叱奴索之间的关系之后亦是第一时间请求出战。拓跋向本已盼望龙月杰为其效力已有些时日,只是碍于龙月杰并未主动提及,不愿强逼龙月杰遂未提及,如今龙月杰只是稍稍提及此事,拓跋向立即欣然应允。
战事如火如荼地拉开,身处蒙古部落的苏若晨与身处鲜卑部落的龙月杰原本安逸的生活瞬间被紧张而有条不紊的“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行军生活所取代。
龙月杰作为主帅自然是亲自上阵杀敌,而苏若晨作为谋事,本也应当随呼克苏勒峰上阵,但呼克苏勒峰念及苏若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要上阵,定然无法自保,便把她留于蒙古部落王宫之中,随时向苏若晨传递战事情况并征询退敌之策。
“额吉!”喜露格已接到通报说是玛南萨日盖要来,遂方梳洗完毕,便迎了出去,“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见到玛南萨日盖,喜露格面上惊喜的神情不言而喻。又见其督斯日古楞略带腼腆而又有些陌生的笑容立于其额吉一旁,喜露格亲切地笑道:“督都这般高了,有段时日没见到额格棋了,有没有想额格棋?”
“想!”那男孩虽笑得开心,却仍看得出有些拘束,或许是太长时间未见喜露格这个额格棋,当真是有些陌生了。
“傻孩子,不是你说想我们了,差人将我们接来的么!”喜露格的额吉玛南萨日盖面带慈祥的笑容,对喜露格的话略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爱溺。
“是啊,”喜露格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改口笑道,“瞧我这记性,转眼竟忘了!额吉快快随我到我毡帐去,咱们有话坐下说!”
——不管是谁将玛南萨日盖接了来,至少喜露格不能当着玛南萨日盖的面直接否认是自己,否则玛南萨日盖该有多伤心!
自然,将玛南萨日盖接回帐中之后,喜露格对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热情款待,嘘寒问暖,并给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准备了留宿的床榻,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便暂时于喜露格这儿住了下来。
夜幕降临之后,喜露格闲来无事,陪了玛南萨日盖于房中闲聊。
“额吉近来可还好?家中事物可还繁忙?”喜露格乖巧地询问玛南萨日盖道。
“还好,”玛南萨日盖温和地答道,“只是你阿布随了大汗出征,让人甚是提心吊胆!”
“阿布出征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得知!”喜露格甚为惊讶,以理说呼克苏勒峰对喜露格极尽宠爱自是事事为喜露格的家人考虑,如此危险之事岂能轻易让喜露格的家人前去!
“或许是大汗怕你担心,而刻意向你隐瞒了此事吧!”玛南萨日盖倒深明大义,对此事表示理解,“连大汗都亲自上阵杀敌,何况你阿布呢!而且你阿布素来以能征善战威名远扬,听到出征任谁拦都拦不住的!”
“哦,饶是如此,便也只能这样了,愿阿布与大汗平安凯旋!”虽然喜露格知道呼克苏勒峰与自己的阿布皆是一般人无法近身的猛将,但仍忍不住有些担忧,遂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祷。
此时,喜露格突然发觉以前甚是粘人而又颇为健谈的斯日古楞对自己与玛南萨日盖之间的谈话丝毫不插嘴,只默默于一旁捣鼓什么东西。
“斯日古楞,过来!”喜露格主动招呼斯日古楞道,“让额格棋看看你手中是何玩意儿,竟能把你这个机灵鬼给镇住!”
“额格棋您看,这是我新制成的马车与飞车!”说起斯日古楞手中的玩物,斯日古楞眼中一下闪烁出灵动的光芒来,说起话来亦变得滔滔不绝,“这马车是不用马儿便能自己跑的,这飞车,是能飞起来的,可好玩了!”
“你将来可是要当蒙古部落第一战神将军的,怎能日日沉迷于这个!难道你不晓得玩物丧志么!”喜露格拿出一副额格棋的模样对斯日古楞道。
被喜露格如此一说,斯日古楞明显有些不悦,玛南萨日盖只好打圆场道:“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平日里斯日古楞功课与骑射等都甚是用心,偶尔让他玩一些小玩意倒也并没有什么,或许,张弛有度更易于斯日古楞学习呢!大妃说是吧?”
喜露格虽然觉着玛南萨日盖有些太过宠溺斯日古楞了,但嘴上却仍旧作乖巧的模样道:“额吉所言极是!”
“禀大妃,乌日乐求见!”这时有下人来报。
“不见,没看到我正陪额吉说话儿么!你先下去,不管是谁,一概不见!没有特别的事便不要来打扰我们了。”喜露格略显烦躁。
“乌日乐?是水月国来的那个乌日乐么?”玛南萨日盖倒是颇感兴趣,一本正经地问喜露格道。
“怎么?额吉认识她?”此言自玛南萨日盖口中说出,喜露格甚是诧异。
“岂止是认识啊!”玛南萨日盖笑道,“她可是咱们家的常客,经常到咱们那儿与你阿布探讨军事,你阿布对其甚是敬重;她还经常做一些地道的水月国吃食给我品尝;还有,斯日古楞整日痴迷的这些玩物也是她教的呢!”
说起苏若晨,本来少言寡语的玛南萨日盖倒是破天荒地喋喋不休起来。
“苏日乐姐姐要来了么?她在何处?”斯日古楞听到苏若晨的名字,显然亦极为兴奋。
“原来如此!”见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对苏若晨这般热情,喜露格亦不好再将苏若晨拒之门外,“艾吉玛,你亲自将乌日乐请进来!”
“大妃!”苏若晨进门先向喜露格行礼,然后依次向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请安问好。
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见到苏若晨后面上洋溢的满是开心与热情,这令喜露格恍然觉着似乎苏若晨才是玛南萨日盖的亲候恒,是斯日古楞的亲额格棋,自己却像是个局外人似得。尤其是斯日古楞见到自己明显陌生,见到苏若晨却热情地上前拉着苏若晨的手缠着苏若晨一起玩,更使得喜露格心中愤愤不平。
“额吉!”喜露格撒娇似的对玛南萨日盖道,“您看哪~来了乌日乐,额吉眼中便没有我这个亲候恒了!”
“哪能呢!”苏若晨笑道,“血浓于水,是亲的总归是亲的,即便我耍赖也是赖不去的!”
听了这话,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皆被逗乐了,只有喜露格仍是有些不悦,似乎在说“我额吉都未搭话,你插什么嘴”似得。
见状,苏若晨主动对喜露格道:“大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喜露格略一思考,心想有些话自己早晚是要找苏若晨说个清楚的,既然苏若晨有话要说,倒不如趁机说个明白。
然后喜露格嘱咐艾吉玛照顾好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并对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道:“你们先单独坐会儿,让艾吉玛给你们上点茶点!我去去便来!”
“无碍,你们只管去便是,”玛南萨日盖自然看得出喜露格与苏若晨之间似是有些嫌隙,但却知道自己不该插手,遂仍旧温和地笑着道,“我们便由艾吉玛引领,在附近转转!”
“也好!”喜露格听玛南萨日盖如此一说倒放心了,随即转身欲与苏若晨往隔间去。
斯日古楞对苏若晨却有些不舍,正想出言拦住苏若晨,却被玛南萨日盖瞪了一眼,只好噤声,安安静静摆弄自己手中的玩物。
苏若晨与喜露格进了隔间,玛南萨日盖与斯日古楞也随了艾吉玛出了门去。喜露格首先开口质问苏若晨道:“你这是何意?是意欲拉拢我的家人以孤立于我吗?”
“大妃误会了!”苏若晨却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以与大妃的阿布探讨兵法,进而得以与大妃的额吉与督相交,并未想过要对大妃不利!而且,我一直意欲与大妃交好,大妃也是看得出来的,大妃何不与我和平相处,如此对你我皆有利无害!”
喜露格并不认可苏若晨之言,但听苏若晨提及其阿布,喜露格心中的担忧愈来愈浓,不禁沉声问苏若晨道:“我知道你来蒙古部落乃别有居心,倘若我不干涉你所做之事,你能否保证大汗与阿布的安危!”
“我只懂兵法,不能上战场保护他们,因而我只能保证他们凯旋,刀剑无眼,交战期间他们能否毫发无损,我也是束手无策!”苏若晨无奈解释道。
“能保证他们凯旋也可,”喜露格知道,只要能凯旋,呼克苏勒峰与喜露格的阿布不出意外便会安然而归,倘若战败定然必死无疑了,遂强势地命令苏若晨道,“你务必要保证他们打胜仗,知道吗!”
“这个,乌日乐自当竭尽全力,还请大妃放心!”苏若晨觉得这一点自己还是能做到的,主要是苏若晨相信呼克苏勒峰与喜露格的阿布皆是难得的奇才,一般征战难以让他们败下阵来。
“这便好!”无论苏若晨所言有几分信心,至少有苏若晨的承诺,喜露格也稍稍安心一点,“走,你也教我做斯日古楞所玩的那玩物吧!”
“这个是男孩玩的玩物,大妃细皮嫩肉的,不适合做这些粗活,不如我教大妃做一些会发出声音,会动的布玩偶怎样?”稍一愣神,苏若晨当即明白喜露格这是确定与自己言和了,心中的一块巨石也算是终于落地,因此,苏若晨做手工的兴致亦蓬勃而至。
这一日苏若晨是于喜露格那里与喜露格、玛南萨日盖、斯日古楞一同用过晚膳然后又一同玩至日落西山方回来自己毡帐的。此时玖然与蓝姐儿早已心急如焚,若不是苏若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她们莫要轻举妄动,她们恐早已杀进喜露格毡帐了。
“太子妃!”玖然与蓝姐儿见到苏若晨连忙迎上去,“您还好吧?大妃没有对您怎样吧?”
“大妃能对我怎样,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日之事一切顺利,大妃丝毫并未起疑心,我与大妃化敌为友了,以后再不用提防大妃了!”苏若晨舒心地笑道。
“果真如此么,那真是太好了!”玖然听闻此讯亦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太子妃……”蓝姐儿却一阵会心的微笑之后略一迟疑,随即道,“看您如此开心,我当真不愿将不开心的事禀报于您,但有些事不得不请您定夺!”
“怎的了?”蓝姐儿如此一说苏若晨瞬间警惕了起来,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倒也没什么,”蓝姐儿看苏若晨如此紧张,立即觉得似乎自己所言有些严重了,遂将语气放得略略轻松,“只是,我们的人搜遍整个王城也不见木侧妃的踪影,倘若我没猜错,她恐是已经离开了!”
“哦,原是此事!”苏若晨听闻是木子枫之事,遂放下心来,心内有些嘲笑自己竟自己吓自己,“找不到便莫要动用人马寻找了——横竖找到她也只是能够知道一个不伤大雅的真相罢了,事已至此,此事知与不知并无什么区别了!”
苏若晨一席话说得玖然与蓝姐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最关键的一件事玖然与蓝姐儿倒是听明白了——将寻找木子枫的兵马全部撤回便可。
龙月杰替拓跋向征讨周边其他部落期间,赫连松、叱奴索对龙月杰的宽宏大量以及龙月杰的文韬武略心生敬佩,最终甘心情愿为龙月杰效命,并成为龙月杰得力的左膀右臂,与龙月杰配合愈来愈默契。只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征战沙场,今日还好好地同吃同睡,明日便说不定谁死谁伤。
龙月杰、赫连松与叱奴索于战略上极为细致、小心,但却未能逃脱一次莫名其妙的百密一疏。一次极为平常的战事中,赫连松作为先锋被派往试探敌情,却不慎遭遇埋敌人埋伏,龙月杰收到消息,立即派叱奴索前往救援。但当叱奴索回来时带回来的却是赫连松的尸首。那一日整个鲜卑军营皆为赫连松默哀流涕,龙月杰与叱奴索更是相拥抱头痛哭。第二日,龙月杰与叱奴索一鼓作气将敌人歼灭,却再换不回赫连松的性命。事后,龙月杰甚是自责,曾一度陷入悲伤与悔恨之中无法自拔,经过拓跋向与苏若晨连番劝导,月余之后,龙月杰方再次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带兵出征。
转眼一年过去,蒙古部落与鲜卑部落都已成为令拓跋宇不容小觑的势力。虽然拓跋部落疆域一直不断扩大,但拓跋宇明显感觉到内忧外患的威胁,尤其面对蒙古部落与鲜卑部落突然崛起拓跋宇不禁感到震惊与忧心。
春末夏初,正是春花落红无数,夏花粉墨登场的时节,苏若晨提笔给龙月杰写了首小令,以寄思念之情,并附以蒙古部落这边的进展情况,以及近期的谋划,准备差人送与龙月杰。却未料到狼毫刚刚放置到笔架上,玖然便推门而入。
“来得正好!”见到玖然,苏若晨粲然一笑,“将这封信送与白萱,让她送到太子殿下手上吧!”
白萱乃随苏若晨到蒙古部落的雪舞教高手之一,负责苏若晨对龙月杰的书信往来。
“是,太子妃!”平日里与苏若晨单独相处之时玖然仍是习惯如此唤苏若晨,“我这儿亦有一封紫藤刚刚送来的书信,请太子妃过目!”
紫藤则是龙月杰对苏若晨书信往来的雪舞教信使,雪舞教教徒所用诸如白萱、紫藤之类的名字皆是化名,因为她们大多出身比较神秘,不愿他人识破其身份。
“紫藤可还在附近?”苏若晨随意问道。
“是的,她尚在门外!”玖然答道。
“且让她稍等,等我看完信,给太子殿下回个信让他带回!哦,对了,这封信也让紫藤带回去吧!”苏若晨说着自玖然手中拿回信,准备重做补充,并仔细打开龙月杰的信件读了起来。
“太子殿下可说了什么?”玖然忍不住问苏若晨道。
“他说正在筹谋鲜卑与蒙古部落合二为一之事,”苏若晨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恰好我这信中亦提到此事,直接将此送到太子殿下手上便可!”
苏若晨将自己方才所写书信复又递回玖然手上,玖然接过信,会意一笑:“看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始终是心有灵犀的啊!”
“玖然!”苏若晨笑着嗔怪玖然。不知为何,想到与龙月杰相见的日子渐渐近了,苏若晨心中竟有些小小的悸动,被玖然如此一说,苏若晨面上竟无端生出淡淡的绯红。
“近来每每提及太子殿下,太子妃愈发如未出阁的小姐一样羞惗了,定是思念太子殿下了吧!”玖然不但不回避,反而进一步挑明苏若晨的心思。
如玖然所料,由此,主仆二人像当初在苏府一般嬉闹起来。好久都未曾如此轻松自在过了,苏若晨与玖然心中莫名有些时过境迁的怅然。
拓跋向书房之中,拓跋向与龙月杰相对而坐。
“阿谷的意思是让我鲜卑与蒙古部落合二为一?”拓跋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也算不得合二为一,只能算是联盟吧,只是将兵马合纵,共同对敌!”龙月杰淡然应道,“如此,便再无任何一个部落敢于犯边!”
“话虽如此,但倘若以后共同攻下城池如何分割,等到草原一统,我鲜卑与蒙古部落又该如何相处?看眼下情形,蒙古部落与我鲜卑相比占有绝对优势,到时分地,蒙古部落定然以强凌弱,强行夺取好的城池甚至翻脸不认人使得我鲜卑白忙一场反倒与蒙古部落反目成仇,兔死狗烹!”拓跋向将自己的担忧向龙月杰道出。
拓跋向虽然性情温和,但心思甚是缜密,尤其是事关鲜卑部落生死存亡之事,拓跋向对之乃是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