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年粲然一笑:“路上无聊,我们随便说说话呗。”
“你无聊可以想想南宫凌霜,你扔下她跑了,她现在肯定在哭鼻子抹眼泪呢。”说实话,夜潼对那个呆萌小公主还有些牵挂,污浊的南宫国皇宫中,也就那么一个纯真可爱的人。
“她呀忘性比记性大,现在想必已经忘记我是谁了。”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缠人的小家伙,温流年正乐得轻松。
“也不知道南宫傲雪怎么样了,她中的迷药是两天的药效,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不知道会不会来追赶步惊鸿。”夜潼目光悠悠。
“我看七公主对教主有几分真心,很可能会来追教主,你猜呢?”温流年仔细看了夜潼一眼。
“只要她是真心就好啊。”夜潼的声音很低,近似轻叹。
温流年眨眨眼,趁机试探:“丫头,你说如果七公主舍弃家人,不顾一切地追过来,教主会不会被感动而喜欢上她?”
“也许吧。”夜潼的心里忽而飘过一道轻纱似的忧伤。
“丫头,那你希望教主和七公主在一起吗?”温流年进一步试探,想知道夜潼是否喜欢教主。
夜潼瞪了他一眼:“我希望你快闭嘴,越来越八卦,我还要理解内功心法,没空和你说话。”
温流年乖乖地闭上嘴,只要能在丫头身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步惊鸿俊颜寒戾,一言不发,在前面纵马疾驰,要不是沿途经过一些镇甸人多走不快,以雷麒麟风驰电掣的速度,早就跑没影了。
大家在后面打马努力追赶着,一天跑了平时一天半的路程,夜潼的白马累得直喘粗气,她心疼得掏出丝绢为马儿擦汗。她有心想喊步惊鸿慢一点,却又不愿和他说话。
温流年关心地问:“丫头,你还好吗,咱们中午也没吃饭没休息,我的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骨头也快散架了。”
“就你娇弱,我们习武之人这点苦算什么,就当是一种锻炼。”夜潼想想他毕竟是书生,整天埋头于发明创造,平时锻炼少,她取出一小包醉香辣肉干,“呶,娇美人,你先吃点零食垫一垫。”
温流年舒眉一笑,丫头是关心他的。他风趣地说:“我把雷麒麟最喜欢的零食给吃了,待会儿它一准找我算账。”
“想必雷麒麟也饿了,不吃不喝的跑了一天。”夜潼在竹屋时,属雷麒麟陪伴她的时间长,夜里还给她当保镖,夜潼自然也心疼它。
“教主一生气,人和马都跟着遭殃。丫头,是不是教主送给你衣服和首饰你不肯要,他才生气的?”温流年早上看到布店送来的漂亮衣服了,本来他还担心,觉得教主对丫头大献殷勤,丫头会感动呢,结果两人闹僵了。
“拿人手短,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到时候无以为报。”夜潼垂下眼睑,睫毛如海草,遮住了眼中的复杂光芒。
温流年咬咬嘴唇,注视着她说:“丫头,其实教主根本不需要你的回报。”
“别说了,赶路。”夜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温流年无奈地摇摇头,丫头和教主闹别扭,他虽然有机会接近她了,可是看到教主难过,他心里也不舒服。
直到夜幕降临,步惊鸿也没停,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了。
虎魄和天诛望了望天空,一轮圆月已经挂在树梢上了,他俩心头一惊,今天是腊月十五,月圆之夜,教主煞气发作的日子。
教主现在需要赶紧停下来,运功抵制煞气啊,天诛看了看教主冷峻的背影,鼓起勇气用传音术提醒教主休息一下。
步惊鸿置之不理,天诛和虎魄担心极了,教主不肯停歇,这可如何是好,在马背上颠簸,只会加快煞气的发作。
天诛让虎魄跟在教主身边照顾着,他调转马头回去找魔医,想让魔医去劝劝教主。
魔医当然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不放心,正快马加鞭地赶来,想追上教主。他见了天诛,劈头就问:“可急死我了,教主到底怎么了,他知道今天是腊月十五吗?”
天诛也着急地说:“教主今天心情不好,我和虎兄也不敢劝,您老比我们面子大,快去看看吧。”
“教主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魔医说着,马不停蹄地跑远了,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追上教主。
魔医终于在一个小路的拐弯处追上了教主,他尚未开口相劝,就被教主给赶回来了。
魔医垂头丧气地回来,天诛和虎魄愁眉苦脸,眼看月亮一点点升高,他们三个也越来越担心。上个月教主煞气发作得那么厉害,他们至今还心有余悸,今天教主生了一天气,煞气本来就是烈物,被心中的怒火一引,只怕会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天诛眸光一闪:“现在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劝动教主,我去找她。”
魔医知道天诛指的是谁,他冷声阻止:“你回来,不许去找那个巫婆,教主这样很可能是她害的,自从她来了后教主一直不得安宁。”
夜潼和教主早上闹得那么僵,天诛也知道此时找她不合适,他苦恼地皱紧了眉头:“那你说还能找谁,时间不等人啊。”
魔医也犯愁,无奈之下只好说:“好吧,虽然未必管用,但不妨一试。”
天诛骑马跑到夜潼身边,很诚恳地和她说明了来意。
夜潼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天上那轮明亮的圆月,才知道不知不觉中已经腊月十五了。想起上个月煞气发作时步惊鸿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夜潼被袖子包裹下的手指紧紧握着马缰,压下了对他的担心。她平静地说:“我不去触霉头,教主脾气上来,谁也奈何不了。”
“夜姑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和教主置气了。不管你和教主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教主帮了你那么多,你不能无动于衷啊。”天诛着急之下,不假思索地说。
夜潼冷若冰霜:“他帮我若是为了回报,就是动机不纯。”
天诛情知失言,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现在只有夜姑娘你能劝动教主。”
温流年也急迫地说:“丫头,我陪你一起去吧。”
夜潼冷淡地对天诛说:“你就去问他一句话,他是不是想把我们这些人都饿死,累死,不让我们回家过年了?”
“夜姑娘,你亲自跟教主说吧。”天诛为难地皱紧了眉头。
“你快去传话吧。”夜潼摇摇头,深眸半敛。
天诛只好壮胆跑到前面去,用传音术把夜潼的原话告诉了教主。
步惊鸿心中一凛,慢慢回过神来,他自己伤心,不能连累着属下也跟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个讨厌的女人,明明恨他,可她让人传来一句话,就轻易牵动了他的心,跑了一天路,她肯定饿了,累了,他还是忍不住牵挂她。
步惊鸿看看四周是荒郊野外,正处于两个城邑的中间,早已错过了住宿地。
他勒马吩咐:“就此停住,今晚大家住帐篷,晚饭打猎做烧烤。”
天诛松了一大口气,还是夜姑娘的话管用。
虎魄欢快地招呼大家到前面的树林旁边准备扎帐篷,魔教弟子和北凉军出远门,都在马背上带着可以折叠的小帐篷,撑起来就成了,很方便,里面可以住两三个人。
帐篷扎好后,魔医见教主脸色不好,显然是煞气已经发作了,他急忙说:“教主,你快进去运功抵制煞气吧。”
步惊鸿也感觉这次煞气闹腾得厉害,他吩咐虎魄和天诛,谁也不许进去打扰他,让大家先吃着饭,不用等他。
两人不放心,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帐篷不隔音,听到教主变得粗重的气息,显然在和煞气作斗争,他俩很着急,却无能为力。就连魔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教主受罪。
“都不用留在这里,快去吃饭。”步惊鸿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天诛和虎魄忧心忡忡地来到篝火旁,温流年担心地问:“教主现在怎么样了?”
天诛愁眉紧锁:“教主这次的煞气发作得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压制住。”
夜潼听了,心尖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一阵细碎的疼痛袭来。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虎魄摇头:“教主吩咐不让别人进去。”
夜潼肃声道:“他要责怪,我担着,我的催眠术或许能帮到他。”
天诛和虎魄犹豫了一下,不再阻拦,夜潼掀开帐篷的门帘,低头走了进去。
步惊鸿盘腿而坐,脸色忽红忽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皱着眉头,正在用自己深厚的功力压制体内汹涌澎湃的煞气,他感觉煞气一次比一次反弹得厉害了。
夜潼心中一痛,这三年来他每个月都遭受这种痛苦的折磨,如果早知道今儿是月圆夜,她说什么也不能再气他,给他雪上加霜了。
步惊鸿抬眸看见夜潼,脸色骤变,眸中瞬间闪过几道不同的光芒:“你进来干什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