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漆黑一片,因为白天下了雨,现下却是一颗星星也没有,风吹动顺着没有关紧的窗外溜进屋来。
言蹊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睡觉,可总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秋天来了的缘故,下意识地侧着身子往外靠了靠,手也不自觉地往外侧摸了摸。
是空的,只有冰冷的被子,她唰地一下就睁开眼睛了,坐起来靠着枕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陈易然又没有回来,他已经连续半月没有回将军府了,而她却一直以为他是在的,只能说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之前陈易然总是环抱着她睡觉,所以每次觉得冷时,言蹊都会主动去寻找那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当她习惯了的时候,陈易然却抽身离开了,把冰冷留给她。
他为什么不回来呢?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的,很想和他好好开始,把那天不痛快的事情都忘掉,他不在的这些天,她的婆婆分明就是很不喜欢她的样子,总是在她面前说些奇怪的话。
今日清早,她向往常一样去前厅用膳,公公依旧上朝去了,只有婆婆一个人。
因为不习惯也不擅长交流,她打了招呼以后便坐下来安静的用早膳。
可她的婆婆却好端端说:“女人呢,要学会温柔善良贤淑,再怎么厉害的女人,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了的话,那也是一种失败,我们易然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成亲以后就老是不着家。”
言蹊隐约听出来了自家婆婆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在怪她,觉得陈易然一直不回家是因为她。
不想多做解释,言蹊装作没有明白打着哑谜回了自己的院子。
瞧着院子里的那秋千,忽然就想起那日陈易然为她布置这些的画面,还有她坐在秋千上,陈易然在后面推。
言蹊缓步走到秋千旁,伸手抚摸了绑在秋千架上的花朵,或许是秋天来了,这花容易谢,就连院子里的树都开始掉叶了。
满地落叶堆积,就算每日有人打扫,也依旧会掉落满地,其实不去扫挺好的,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兹的细碎声响,不会让她觉得院子里太空荡太安静了,她也不会去胡思乱想。
她在等什么呢?好像陈易然和她生气了,所以他同她在冷战,只不过这冷战的时间有些长,而她有些想他而已。
言桃曾经总是说她很没有出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让人不好接近,可是心却是软的,尤其是对在意的人,凭借这个理由,言桃所以才敢对她黏糊。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言桃说的都是对的,她的确做不到心狠,对自己在乎的人,明明该厌恨陈易然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情,可是时间一过,她记得的都是陈易然的好,他对她的好足以让她将那些不快乐的记忆给选择性的忘掉,可是她不确定的是陈易然是否还在生气,所以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的,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么?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陈易然不回来,那她要不要去把他给找回来呢?可是她去找他回来,他就随她回来么?一向淡定的她,现下却是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小姐,外面风大,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阿禾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扶着秋千站在那发呆的言蹊,不由出声问道。
自家小姐像现在这样发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从姑爷不回府之后,言蹊她便每日会站在院子里发呆,有时候甚至会发一整天的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过肯定是和姑爷有关吧。阿禾把茶具放在石桌上,随手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让它凉了之后再给言蹊喝。
言蹊回神,见是阿禾来了,她出声应道:“没有想什么。”
阿禾默然,并无继续追问,而是站在桌子旁瞧着那冒着热气的水。
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忽然被吹落,有好几片都掉在了她的身上,然后顺着她的衣裳坠落在地,言蹊抬眸,不由伸手,正好接住了一片完整的落叶。
“阿禾,树木绿了以后就会变黄然后凋落,可来年春天依旧会重新长出新的树叶,周而复始生命不息,可是我们人呢?你相信轮回转世么?”言蹊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
“小姐,什么是轮回转世?我小时候听我娘说过人死之后会下地狱。”
“是啊,人死了以后会下地狱的,我曾经看了一部话本,故事很有趣,讲的是地底下的故事,凡人将地狱统称为司冥殿,人死后就会被阴差带去那,然后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然后重新转世为人。你说为何要选择喝孟婆汤呢?人真的能忘记自己深爱的人么?你说,我的前尘又是什么样的呢?幸或者不幸?都说今世的种种是前世种出来的果子。”
如果有前世的话,她应该是做了很多的坏事,所以今生才不能如愿以偿,才会有不被神祝福的姻缘。可是她还是爱陈易然啊,大概上辈子就和他有牵扯吧,又或者是她做了很多对不住他的事情,所以今生才会有如此的种种。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后悔,所以她要乘来得及,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既然陈易然不来找她,那她就主动去把他找到就好。
忽然之间就想明白了,言蹊微微浅笑,说道:“阿禾,我要出府,你陪我一同去吧。”
还沉浸在言蹊刚才那番前世因果里,听她这般说,阿禾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言蹊瞧着阿禾,认真地回道:“去神捕司。”
阿禾立马明白,连忙跟着言蹊往外走,心情很好地说道:“小姐,你终于想通了,要去找姑爷了。真是太好了。”
走到中途,言蹊忽然停下来问:“还有桂花酥么?就我昨天做的那些,你去把剩下的拿来,我想带去神捕司。”
昨天,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和府里的大师傅学做桂花酥,只想给陈易然尝一尝,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甜点。
阿禾一听是要拿给姑爷的,立马跑回了院子,用食盒将桂花酥全部装在了一块,又快步来追言蹊。
“姑爷一定会开心的,小姐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言蹊微垂着眸,脸颊有些红。
“好了,上马车吧,你莫要再打趣我了。”
一路上,言蹊都抱着食盒,嘴角带笑,想象着待会儿见到陈易然的场景,他一定很惊讶吧。
可万事难料,下了马车言蹊带着阿禾站在神捕司的门口,想要进去找陈易然,却被一个年轻的捕快给拦住了。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小哥还是前几天来的,所以根本不认识言蹊,更别说知道她就是陈易然的妻子,所以特别耿直地拦住了言蹊。
阿禾欲要理论,却被言蹊给挡住了,言蹊站在小哥的面前,出声说道:“这位小哥,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言蹊来找他,你家老大就会知道了。”
“你谁啊,凭什么觉得老大就会见你没有提前约好,什么人也不能进去。”这几日有太多人来找陈易然了,都借着很熟的名义,他不得不防。
言蹊本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眼下却是让她不快起来,她已经主动来找他陈易然了,却被他的下属给挡在外面,如果没有他亲自授意的话,谅谁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气死人了,不见就不见。看了眼手上的食盒,言蹊直接塞进了小哥的怀里,冷声道:“这个就给你吧。”
小哥都还没来得及鬼神,便听见言蹊对阿禾说道:“走,我们回府。”
真正是巧合,陈易然的的确确真的没有在神捕司,昨晚他便带着阿朝和阿夕查案去了,所以一早上回来正好与言蹊错过了,言蹊刚离开,陈易然便从另一头骑马归来。
进了大殿,他便直接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整夜的奔波,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这大半个月来,陈易然每日都在处理案子,将自己忙得根本没有停歇的时间,也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他与言蹊之间的关系,可想想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他早已经没了脾气,可偏偏他就是放不下面子。
阿朝急匆匆地从门外赶来,跑得太快都有些上喘下喘的。
“你急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事不成?”陈易然白眼问道。
还真是天大的事情,阿朝无意和那门口当值的小哥聊起天,又恰巧聊到了今日来神捕司都有哪些人,好巧不巧地偏偏有一个和自家大嫂一样的名字,阿朝自觉这事情坏了,连忙快步来告诉陈易然。
“老大,的确是大事,今日大嫂她来神捕司找过你,可是你不在,她便走了。”
“砰。”陈易然一听,拍案而起,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是说言蹊来找过我?”
阿朝缩了缩脖子,应道:“是的,嫂子来找过你,我们刚回来没多久之前嫂子就来过。”
陈易然心中早就将自己给骂了个透,怎么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昨天,要是没有出去的话,那就可以碰见言蹊了,让言蹊主动来找他,那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他是如此幸运。
连忙往大殿外跑去,真是一点也没有纹条不乱的气质,阿朝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乐呵呵的笑了。
阿夕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早就派人准备好了骏马,陈易然一出神捕司便跃马而去。
他这一路都是嘴角上扬的,这骑马的速度也是快的很,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回了院子以后无端吃了个闭门羹,言蹊把房门从内往外给反锁了。
言蹊因为心烦意乱,正站在书桌案几前写字,可是写出来的全都是陈易然的名字,她烦躁地将这些纸张全都揉成一团。
她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她已经去找他了,他倒好,直接闭门不见,他既然不愿意相见,她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见就不见,她要是再去找陈易然,她就不是言蹊!
“咚咚……”站在门外的陈易然伸手敲了敲门,见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出声说道:“言蹊,是我。”
听到陈易然的声音,言蹊先是一愣,随即便装作没听到。现在知道回来了,早干嘛去了。
自知言蹊肯定是生气了,陈易然连忙认真地解释,“言蹊,我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办案所以根本不在神捕司,如果我知道你来找我了的话,我一定不会出门的,言蹊,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罚我都行,你先把门打开。”
哼,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原谅你。言蹊在心里吐槽了一番陈易然。
其实她的生气郁闷早就因为陈易然的那句“言蹊,我回来了。”而消散了,等了这么久,她要得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陈易然见屋子里迟迟没有响应,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突然想到这房间和另外一个寝房有一道门是直接连在一块,他连忙往另外一间屋子里跑。
言蹊听见动静,以为是陈易然走了,连忙跑去开了门,却没有发现院子里有陈易然的身影。
走得这般快,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言蹊有些落寞地将门关上。
可一转身,竟瞧见多日未见的陈易然就站在屋子里,墨黑流转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言蹊有些意外,瞧见他的那刻,鼻头有些酸酸的,他们有这么多天没见了,她不知道陈易然过得好不好,应该是好的吧,可是他好像看起来特别累的样子,是因为忙碌查案耽误了休息么?他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而她呢?这么多日子以来,却是真的不好,应该说很不好。
她每天都在想陈易然,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的,可总是忍不住,瞧见他用过的东西会想,睡觉做梦的时候会想,赶都赶不走。
多日的离别,陈易然伸手直接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言蹊,我回来了,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对,我不该生气,不该摔门而去,言蹊,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真的。”
被陈易然抱着的言蹊嘴角微微上扬,可却故意说道:“是么?你们神捕司的人架子大的很,我亲自去找还被挡在了门外。”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他夫人都敢拦,被他查到了,要他好看,陈易然暗自悱恻。
“是为夫管教不严,娘子想要怎么惩罚都没关系。”陈易然讨好道。
言蹊抬眸望着陈易然,认真地回道:“易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相信彼此好不好?”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彼此信任,只有相信彼此,才不会有无端的猜忌和怀疑。
陈易然知道言蹊话中之意,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应道:“好,言蹊。”
她同他都没有提及那日发生的事情,不是不愿意提,而是像是约好了一样觉得没有必要再提。
“易然,你知道么?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怀抱,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梦见你丢掉了我,而我一直在找你,梦醒了才发现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你原来的位置是冰冷的。”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可是陈易然听了却是满心的疼惜。
“呀,你干嘛。”言蹊惊呼出声,她不晓得陈易然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是什么意思。
陈易然抱着言蹊往床榻边走去,沉着声音性感极了,他说道:“陪你睡觉。”
“你,你怎么可以耍流氓!”言蹊脸红的厉害。
“哈哈……”陈易然瞧见自己的小女人这般羞涩红脸的样子越发大声地笑起来,“言蹊,我可只是单纯地想要抱着你睡一觉而已,既然你想要别的,那为夫只好从命。”
哎?她说了什么,她根本什么意思都没有好不好!怎么办,衣服保不住了,陈易然力气真得太大,又将她的衣裙给撕破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衣服撕碎,这都是新衣服。”言蹊特别抗议。
陈易然压在她的身上,笑道:“我就喜欢撕言蹊的衣服,破了的话,就买新的,反正你相公有的是钱。”
天,这都是什么怪癖,言蹊十分无语,可是她怎么做也保不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了,一瞬间就全都破了,还没来得及阻拦。
他亲吻着她,温柔细致,不在像从前那样粗暴,言蹊本是一颗忐忑的心慢慢平息下来,也学会了如何去回应他。
言蹊的回应,简直就像是毒药,陈易然着了迷,沉浸其中,只想要汲取更多。
“易然,我好难受。”
……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木床摇动,幔帐飞舞,等一切结束时,言蹊早就累得动不了了。
而陈易然精神好的很,抱着言蹊去洗了澡然后才回来将她揽进怀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