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妃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了柳儿。
当初说好的不揭穿的呢?果然这些个当主子的,都是过河拆桥的。
柳儿越发觉得自家娘娘人品高尚多了,至少对她们这些下人,是言出必行的。
幸好,娘娘早已洞悉,她们也只是演戏。否则,柳儿还真不敢想象,如果是从娘娘的死对头,俪妃嘴里揭发的真相的话,那么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阿九自然要装作一脸无知,而柳儿则神情惶恐不安。
“俪妃娘娘这么看着我的婢女做什么?”
俪妃笑得有几分高深,几分幸灾乐祸。
“证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故弄玄虚的口气。
阿九佯装莫明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意会过来,随即扬唇冷哂:“挑拨离间这种戏码,未免太没创新了。”
俪妃就知道她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也不急着说什么,只道:“是不是挑拨离间,娴妃自个查一查便会真相大白了。”
她意味深长的笑,“利字当头,人心难测。”
阿九一脸半信半疑地转过脸来,目光严厉地审视着柳儿。
柳儿像是做贼心虚般,被她犀利的眼神给震慑住,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娘娘……”她抖着嗓子,头低得似要埋进土里云。
“柳儿,你——”阿九愣了下,随即一副不敢置信的震惊表情。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无疑是应证了俪妃的言论。
俪妃低睨着柳儿,冷声中夹着威胁意味地道:“坦白从宽,尚能将功补过,可别到见了棺材才掉泪。”
丢下一句暗示的话,她缓缓起身,重新覆上面纱,斜睃着凤清歌,“接下来娴妃就自个慢慢审问,清理门户吧。娴妃是个聪明人,本宫想你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阿九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柳儿,似乎还在震惊中,不知听没听进她的话。
俪妃并不在意,她那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委实让她心里产生一阵痛快。
确定她们走远后,阿九才收起表情,懒懒地斜靠在宽大的椅子里,端起手机的清茶喝了一口,再淡淡睨向柳儿,“人都走了,不起来想要跪到过年吗?”
柳儿得到旨令后,这才敢站起来。
阿九笑眯眯地看向柳儿,不吝于表扬地道:“刚才演得不错,看来你已经完全取得俪妃的信任了。”
阿九知道俪妃这女人没什么脑子,若非娘家没那点势力,她如何能坐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若非皇上还得利用你们纳兰家与太后那一方势力互相制衡,怕是早容不得她这般嚣张了。
以她这小鸟容量的智商,还想跟别人争那正宫娘娘的位置,真是痴心妄想。
要她看来,这后宫妃嫔当中,也就属兰妃最沉得住气了。别看她平时一副温婉娴淑,不争不抢,宠辱不惊的样子,其实啊,这样的女人城府是最深,最难对付的。
阿九现在还无法断定她是善是恶,但有一点却是很清楚,兰妃跟她没有什么正面的利益冲突。
兰妃想要掌权六宫,而她只要不妨碍到她,那么便是相安无事。
再加上高家想要拉拢九王爷与沈君墨抗衡,而她跟九王爷的关系,他们断然是不敢轻易动她的。
但,如果有一天她们真成了敌人,究竟谁会更胜一筹呢?
阿九假设想了一下,可也摸不着兰妃浅,实在想不出个靠谱的答案来。她啊,其实也不是有多高智商的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耍耍小把戏还好,治治争风吃醋的女人们是绰绰有余。要真跟那些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们斗啊,她嫌费脑子,也自认没那天赋。
可恨的是,她想独善其身,却早已被九王爷和皇上卷入了暗波诡谲的权利斗争中。
真是伤脑筋啊!阿九很纠结,一边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一边又……当真怕拖得越久,她……越舍不得离开了。
上官绝世这邪男,真真是可恶又可恨至极!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在做什么……
卧槽!打住打住!阿九猛地拍了下脑门,赶紧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想。
这个妖孽,竟然整得她犯相思病了!
柳儿纳闷地看着她古怪的举止。“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
“娘娘,奴婢……”
阿九知道她想说什么,抬手打断她,“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柳儿抿着唇,微微敛眸,依言退下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说再多的忏悔之词也不能粉饰太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刚才也并非完全是在作戏,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到很惭愧得想要以死谢罪。
看到俪妃那幸灾乐祸,像是在嘲弄娘娘愚蠢无知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给娘娘蒙羞了。
大概现在关雎宫里的所有人,恐怕没一个觉得娘娘是笨的。她的精明,狡黠,算计,狠劲,后宫女人中怕是没有比得过她的。也就是她没什么野心,又心有所属,否则啊,她想要夺权,估计兰妃都得给她让道。
柳儿瞥见她一脸的不耐烦,心里是有些受伤的,却也知自己是咎由自取。她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绝对绝对会对娘娘忠诚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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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皇上批阅完奏折,小太监便来传话,说是太后让他到慈宁宫去陪她一起用膳。
上官君烨本来是想到关雎宫的,却怕以此引来太后对清歌的不满,于是便去了慈宁宫。
他到了慈宁宫,看到兰妃也在,对太后此番竭力,便心里有数了。
“皇上最近国事繁重,人都消瘦不少了。你啊,心系国家是好事,但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今日哀家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些皇上爱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有劳母后挂心了。”
太后亲自给他盛了碗汤,一副慈母怜爱的样子,状似不经意地说:“这国事固然重要,可这夫妻之间的和谐也很重要的,要劳逸结合,偶尔放松下自己,才有更好的精力和头脑去处理政事。”
上官君烨听出了太后的暗示,再一看那一桌子的大补药膳,这心思是昭然若揭。
他适时的开口:“朕幸得兰妃替朕管理后宫,才能让朕能够心无旁鹜的治理朝政。”他转过脸去,手覆上兰妃的手背,一脸欣慰:“辛苦你了。”
兰妃表情温婉,眼里却闪过一丝喜悦,“这是臣妾份内之事,皇上毋须与臣妾客气,能够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臣妾的荣幸。”
皇上点点头,很体贴的给她夹了菜,“你也多吃点。”
太后见状,很是满意。
用过膳后,兰妃亲自去给皇上泡茶。太后便拉着皇上到一边去闲话家常。
绕了一大圈,便说到了今日的主题。
“皇上,关于立后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俪妃被禁足,太后觉得应该趁热打铁,早日把这事定下来,以免再旁生枝节。
上官君烨知晓太后心思,她这举贤不避亲也是早就表明了想法的。
“朕心中已有候选人,不过,朕还想再等等,看看她是否真有这个能力。”上官君烨说。
太后闻言,心中揣测着,问道:“皇上心中人选是?”
“兰妃确实不错,论品德,那是后宫妃嫔的表率,论操守,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与众妃嫔相处大度得体,朕让她暂代六宫职首,也正是想借此再考验一下她。”
“皇上想要如何考验?”
上官君烨说道:“母后应该比朕更清楚,这后宫之地,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女人多则是非多,且小乱不止,则酿大祸。朕倒想看看,兰妃在这后宫中,是否能当真做出维系和谐,不偏不倚。”
太后虽在怀疑这是否是皇上的拖延之词。不过,对他的话也不予置否。想要母仪天下,并非是靠贤良淑德就可以的,还要靠你的处人待事的应变能力。
不过放眼后宫佳丽三千,她坚信,没有谁能比兰妃更优秀的。如今皇上确是将兰妃放在首位考虑当中,所以,她们现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
太后笑道:“那是自然,那就一切全凭皇上决定了。”
说完正事,太后话峰一转,状似关心:“听说那娴妃身体一直抱恙,哀家有听闻传言,道她可能身染疫疾,这是真的吗?”
上官君烨面无波澜,瞧不出热度的说道:“太后莫要听信不实之言。太医说了,娴妃只是染了风寒,尤其之前身子受过重伤,落下病根,心中又积郁结,这一时之间便难以恢复。”
“郁结?她还能有什么郁结?她一个罪臣之女,如今能够恢复身份在这宫上享尽尊荣,还有何不满足的?我看呐,她怕是心思不定,对其他人相思成疾……”
“母后。”上官君烨沉声打断她的话,面色严肃,眉间染上一丝不悦,话语坚定而沉厉的道:“她是朕的妃子!”
仅是这一句话,便让太后敛住了声,心中有气,却不得发作。
她堂堂太后,凤仪天下,不能像个无知妇人般凭口捏造,有失身份。只是,她刚才确实是一时忍不住。
对那凤清歌,实在是积怨已久,眼中钉,肉中刺,无法忍受。
正当此时,有宫人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宁妃、宁妃娘娘她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