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伯是个老人精，忙给他台阶下：“大小姐好不容易才回来，先生让她先洗个澡，有事以后再说，一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沈楠书鼻子哼了两声，“你回房吧，一会儿记得跟以晴好好道歉。”
沈知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才走一步，擦着衣服的鞭痕又疼又痒。她深吸一口气，安静的上了楼。
她的一声不吭，在沈楠书眼里更像是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挑衅，气得他扔了手机。“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这两天你好好呆在家，哪也不许去。”
沈知黎后背僵直，手指用力拽紧了衣袖。
回房短短的距离，她的身上冒出了一层薄汗。黏在鞭痕上，又痛又痒。
狠下心脱掉衣服，她冷眼盯着镜子，雪白的后背上两条交叉的深紫色红痕十分显眼。
一时间她分不清身上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痛？
沈知黎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男歌手吼得声嘶力竭，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知黎撇到来电显示上的昵称，眼眶顿时红了。
她迅速接起，扯到了伤痕，不经意嘶了一声。
“黎黎？”沈老爷子声音有些焦急，“你怎么了？”
沈知黎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我没事。”她挤出了一抹笑容，擦擦眼泪。
“丫头，是不是你爸又骂你了？”
沈知黎蠕唇，身体颤抖起来，她尽量控制音调，嘻笑道：“有您在，爸爸连重话都不敢说呢。”
“那倒是……”沈老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沈知黎抬头望去，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泪流满面，嘴角却是高高的扬起。
她，一直都是个合格的好演员。
门轻轻敲响，东伯在门外说道：“大小姐，是我。”
沈知黎往镜子里瞄了一眼，把床头灯调暗了一些，“请进。”
东伯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棉签、碘酒等药品，“大小姐，先生吩咐我拿药上来。”
沈知黎目光暗了暗，“东伯，谢谢你。”沈楠书要是在乎她这个女儿，刚才就不会打得那么狠！
东伯苦笑连连，“要不要我打电话通知杨医生过来？”
沈知黎摇头，“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东伯，你的心意我明白。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可……”
“我真的没事。”沈知黎肯定地说：“那两鞭子只是听起来声音吓人，爸爸他……自有分寸。”
东伯再怎么说也只是佣人，长叹一声，“大小姐有事叫我。”
“嗯。”沈知黎莞尔，“东伯，刚才……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出面，恐怕不只是这两鞭。
“这是我该做的。”东伯微笑，躬身而出。
沈知黎握紧药瓶，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东伯前脚刚离开，只听门咔擦一声响，沈以晴推门而入。
“姐姐回来也不看我，闷在房间里玩什么？”她嘟着唇，一脸天真可爱的看着她。
“不欢迎我？”她嘴上说不开心，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自然地走了进来。
跟她比演技，沈知黎永远望尘莫及。
下意识就要退开，脚后跟抵在床边，退无可退。
她不怕她，只是讨厌麻烦。
“爸妈让你跟我道歉呢，我等得太着急，忍不住自己跑过来了。”她眨眨眼，看起来天真无邪。
“又是你？”沈知黎问，心里已经笃定了罪魁祸首就是她。是的，拍照的事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何况依着徐翰淼的手段，绝不会将她扯入是非。除非，她是故意的。
“我只想姐姐回家。”她无辜的耸耸肩，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瓶，拿在在手心把玩。“姐你好久没回来了呢，我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呢喃的话语竟像是毒蛇的信子游离在脖颈间，沈知黎心底发颤，眼神冷了下来，“如你所愿。”
“哎呀。”沈以晴惊呼一声，药瓶掉在了地上，破了。
一股浓浓的药味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够了。”沈知黎低吼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样？”她受够了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玩了七年，她只剩下满心的疲倦。
“还不够，远远不够。”沈以晴脸上的笑意狰狞起来，毫不掩饰眼底的狂热和浓浓恨意。“比起当年我受的苦，这些只是太仓一粟。”
沈知黎眼神微闪，竟无法辩驳，最后慢慢松开了拳头。“只要你开心就好。”她随意在柜子里披了一件外套就走。
“你去哪？”沈以晴伸手抓她，却被她灵活的避开了。
回答她的，是她的背影。
沈以晴恶狠狠的盯着她，最后发疯似的在她的房间里乱踢乱扔，直到用完了力气，才靠在墙上喘息。
抬眼，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上，身体沿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暖灯下，照片里的两姐妹穿着同款粉色小礼服，脸贴脸，亲昵的抱在一起，笑得十分开心……
楼下，沈知黎才出门，就有佣人跑了上来拦住她，“大小姐，先生说你不能出去。”
“滚开。”沈知黎怒喝道，她压了一肚子的火，脸色铁青得骇人。
“大小姐，你真的不能出去，大小姐……”
沈知黎烦躁的伸手推了一把，一不小心没用好力，将她推到了地上。
嘴唇动了动，她还是狠心朝前走去。既然早已是恶人，那边索性恶到底。上车，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天上飘起了大雪。
冷风嗖嗖，将她的身体吹得冰凉。忽然间，一阵刺目的车灯扫了过来。沈知黎闭着眼，急忙转车，才发现自己手指被冻僵了。
迎面而来的车主似乎喝醉了，车子开得歪七扭八。眼看就要撞上来，沈知黎连忙打方向盘。用力过猛，手一打滑，车子直接撞在了护栏上。
“砰——砰——”接连两声震响，沈知黎眼前一花，整张脸埋进了安全气囊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流潺潺，汽油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鼻尖。
沈知黎脑袋清醒了一点，笨拙的解下安全带，推门而出，踉踉跄跄的朝前面走去。
走出了百米，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热浪冲了过来，将她推倒在地。
雪越下越大，周围一片寂静。
沈知黎动了动手指，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挣扎起身，呆呆的四处张望，麻木的朝前走去。
一步两步……亦或者是才过了三分钟，五分钟。
蓦的，她似乎看到了一辆车，脑子发热冲上去站在了路中央。
喇叭声尖厉的充斥在耳畔，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