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再次飘起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于脸颊带着点点的刺痛,朝颜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事实证明此次她固执的前往盛金并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她却牵累了许多人无辜的人使得他们枉送性命,而她却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
“阿颜……”
杨肃正要开口相劝,却被朝颜打断道:“至少我们还活着,在盛金的那些事情我们先且不说了,眼下我们还是尽快返回苍梧吧!”
“也好!”
杨肃点点头,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瞥见女子眸底如深海般的倦怠和自责,他知道她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了自己,可站在他的角度上此行就算损兵折将她的选择也是对的,她坚守着她心中的那份不可动摇的信念,如果当初她没有去盛金他知道她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心安理得。
……
午时过后他们动身出发向北朝大吾山而去,大吾山是横亘在岭西北部的山脉,山路难行关山万里冰雪封冻,朝颜和杨肃于十二月二十六出发直到一月十五日才越过大吾山,大雪纷纷扬扬落,山川原野万里雪飘,天地苍茫,视线极远处大雍的整个军营掩在了纯净的雪色之下,而向北望去可以俯瞰到翰覃关在内的大半个苍梧,天地茫茫银妆素裹。
“阿颜,我们到了!”
“是啊!”
朝颜遥望着远处翰覃关的轮廓,有滚烫的情绪在血液里翻滚,这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苍梧,这就是重钰的家园,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她也好像靠在他的肩头歇一歇了,双腿顿时夹紧马腹朝颜轻呵一声“驾”,坐下烈马如闪电般雷霆而去一路溅起凛凛的碎雪,寒风刮面锋锐如刀可这一刻却吹得她头脑无比清醒,归心似箭之下她竟不经意间勾起唇角。
“阿颜,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抵达翰覃关了!”
杨肃驾马紧追在朝颜身后,他的家人也在苍梧的大宛城里,此刻即便是铮铮男儿也不免心中动容思念挚亲,还好还好他们平安归来了,还好他们马上就要和家人相聚了!
雪越下越大马儿所经之处的蹄印很快被纷纷的大雪所掩盖恍若新生,朝颜握着缰绳的左手已经冻得通红,掩在风帽下的脸庞恍若雪色,极速的前行中额头有冷汗滑落,右手从撕裂般的疼痛的小腹处收回来,掌心染上淡淡的血光,狠狠的咬紧牙关她继续加快速度,很快便将身后的杨肃远远的甩在后面。
“重钰就在翰覃关等着你了!”
朝颜不断的暗示着自己必须一鼓作气往前走,不料体力渐渐不支,没过多久杨肃便追了上来,瞧见朝颜煞白的脸色,杨肃神色担忧的道:“阿颜,我们先歇歇吧!”
“我们继续赶路吧!”
朝颜固执的摇头决绝,正扯着缰绳准备提提起速度,却被杨肃一马当先的横在面前挡住去路,待瞥见朝颜染着赤红鲜血的手,杨肃立刻兵马过来伸手握住朝颜的手,“阿颜,你必须先停下了!”
“没事!”朝颜坚持着缩回手,挣脱中无意牵动到尚在渗血的伤口,小腹处顿时如刀刮般的刺痛,双眉一皱她疼得底下头,杨肃看出端倪掀起她的御寒的羽缎,只见女子的小腹处已染上血色渗出的血已经青色的衣裳染上一片乌黑的颜色。
“你必须停……”
杨肃顿时竖起英挺的双眉,下来两个字突然间被噎在喉头,因为就这此刻有杂乱且激烈的马蹄声正在向他们逼近,并且从突兀躁动的声音里可以判断出人数不少,眼下苍梧和大雍正处于对峙当中,苍梧的士兵都在翰覃关内,身后的出现的人只可能是大雍的军队,尽管他们一路小心谨慎看来眼下还是被大雍的人马给盯上了。
朝颜牵强一笑,对着面色微沉的杨肃调侃道:“看来我们停不下来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能继续……”
杨肃无奈的耸耸肩,调整马头给朝颜让出道来,嘴角一翘朝颜当即催马前奔,在她奔出四五丈后杨肃也驾马紧跟其后,尽管他们一路前行不曾有过半分的松懈,然而不过片刻后身后茫茫的雪域就瞬间涌出一片黑压压的铁骑,如同倾覆的潮水以惊人的速度奔涌而来。
“阿颜,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朝颜回眸望向身后的杨肃,笃定回了句道:“我还挺得住!”
身后的铁骑少说也有五六十,而他们就两个人而已,还好翰覃关就在远方,翰覃关外一马平川适逢大雪覆盖视线愈发的敞亮,城头的士兵不会发现不了关外的异常情况,只要消息呈给重钰他必定会马上派兵出城接应他们,所以只要他们在坚持一刻钟就可摆脱危险的处境。
“阿颜,小心……”
身后有杨肃的惊呼声响起,一支羽箭轻擦着风帽呼啸而去,啪的一声扎在碎雪里,朝颜顿时拔剑调转马头,无数的羽箭穿破过雪花从远处齐齐激射而来,扑哧的厉响之中数十只箭矢被凌空斩断坠落雪地间。
杨肃持刀猛劈罩面而来的箭矢,沉声对朝颜道:“你先走!”
眼下仅凭他们两人之力实在难以与身后全副武装的骑兵抗衡,为今之计只有她率先前往翰覃关前求救,明白了杨肃的意思她亦觉得眼下只能如此,轻轻的应了声,朝颜当即调转马头直奔远处的翰覃关,随着不断的逼近一个疑问也在心底开始蔓延,如今翰覃关就在三里之外城头的士兵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即便他们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可必定会向上前回禀消息,里面不可能到现在都如此平静。
除非重钰根本不在关内!
不可能,不可能……朝颜连连否决掉这个不可能出现的念头,一路拼尽全力的抵达翰覃关,远远的她便瞧见城楼戍守的士兵们,心下一寒朝颜朝颜紧勒缰绳,抬起头对着城头的士兵朗声道:“我乃重钰少主的下属朝颜,如今遭雍兵半路追杀,还望你们速速出城接应!”
一语落定掷地有声,然而城头的士兵却置若罔闻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求救一般,手中的缰绳不由的狠狠的攥紧,朝颜不由得声音高扬了几分再次道:“我乃重钰少主的下属朝颜,如今遭雍兵半路追杀,还望你们速速出城接应!”
风声呼啸城楼久久没有回应,朝颜心知不妙,眉梢轻轻一条,此时城楼之上忽然有嘲讽之声响起:“重钰少主,我们少主的岂是你能随随便便叫的!”
冷冷的嗤笑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敌意,从这一语中朝颜当下断定重钰不在翰覃关,杨大哥如今身陷囹圄之地他们只能前行没有退路,薄唇轻抿,她耐着性子再次说道:“我知少主此刻不在翰覃关,但眼下情况危急我带有重要的情报,关乎苍梧之地的安危,还望你……”
“大开城门亲自迎你?”
城头的男子截断朝颜的话笑意癫狂。
“我……”
马背上的朝颜顿时语塞,正要试图解释,高楼上的男子再次反诘道:“怎么,你知少主不在所以就谎称是少主的属下,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孩吗?”
“事关苍梧之地的安慰,还望将军大人仔细忖度?”
风雪飘荡,朝颜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楼上的男子忍不住仰头大笑,睥睨着城下的大言不惭的女子,“简直一派胡言,不瞒你说我们于五日前接到少主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踏进翰覃关半步!”
“任何人?”
朝颜难以置信,她不相信重钰会下这样的命令,除非……除非他相信了她死在盛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