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乃是富饶之地,文人雅士附庸风雅,便是烟花之地也带着一股文雅。
连璟年入住的客栈处于苏州正中心,附近格外热闹,离客栈隔了一条街便有一家有名的烟花之地杏春楼。洛长欢有时推开窗,便能看到隔壁街巷上站在楼外拉客的姑娘。
“都说苏州烟花之地出才女,官人难道就不感兴趣?”洛长欢倚在窗口,因是白日,此刻杏春楼还算安静,可等到了晚上,灯红酒绿,别提多热闹了。
“怎么?夫人也想去找几个姑娘?”连璟年打趣,他自然知道洛长欢为什么会记挂着杏春楼,不就因为有人说那里有特制的糕点,口味极佳,她想去试试。
只不过连璟年对这逛窑子可没什么兴趣,也更加不会让自己的媳妇去那种地方。虽说苏州的烟花楼,不比其他地方庸俗,可到底还是做着卖身的生意,连璟年也不是看不起这些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气罢了。
“妾身自然不需要,妾身以为官人会喜欢。”洛长欢笑着回,看来想去吃糕点的希望得落空了。
洛长欢看了会,也觉得有些乏味,便打算关上窗。却在此时,她看到隔壁那条街发生了一些异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洛长欢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反正正闲着无聊,洛长欢便起了凑热闹的心思。
“官人,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瞧瞧。”洛长欢自然是要问过连璟年的意思,连璟年也知道洛长欢有些坐不住了,便点了点头。
因是出来凑热闹,连璟年也没带多少人,洛长欢身边只跟了一个酒酿,三人便朝隔壁街走去。
事情刚好发生在杏春楼的不远处,虽然人挤成了一团,但是连璟年仗着身高优势,还是将情况看了一个大概。“有两个小厮在扯一个姑娘,有个中年男人在指挥小厮,姑娘头上戴着白花。”洛长欢看不见,连璟年便向她转述道。
洛长欢很少出门,所以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但那女子应该在戴孝。
“这位大婶,我想问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洛长欢见旁边一直有人经过,便主动的拦下了一位妇人询问道。
“嘿,不就是来杏花楼卖人,那姑娘不同意。”妇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跑上去凑热闹。
“强买强卖?”洛长欢出声道,随后面色便有些不好,不过她也不是那种随便见到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就冲上去,毕竟一个陌生的人,与她有何相干,若是看到一个便要救,那她岂不是要忙死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后宫呆的久了,下意识的便会将人想得复杂些。你好心救了,人家不一定就会感激你。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
“我不去,我不去。”吵闹间,围观的人渐渐的让开一条道来,便见两个小厮努力的撕扯着女子,而旁边的中年男人正喊着:“你们做什么吃的,赶紧的。”
中年男人的穿着还不错,在这苏州应该也算是家境富裕,而那女子,则是十分普通的粗布麻衣,且还在戴孝中,此刻脸上还带着泪珠,可谓我见犹怜。这姑娘,长得倒也眉清目秀,颇有江南女子的风味,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更让人生出一份怜惜之情。
“李管家,她一个姑娘家,你们下手轻些。”一边围观的有些男子看不下去,出声说了句话,不过显然这也只是随口一句罢了,他们可没有心情管这个闲事。
“真无聊。”洛长欢瞥了瞥嘴,对于这些事,她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她不会觉得这姑娘可怜,因为她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而且人家的事与她何干,她自己都还顾不好呢。
即便那姑娘再如何楚楚可怜,在洛长欢看来也毫无感觉,至于连璟年,这个比洛长欢还要冷心的男人,自然越发不会为之所动。
“既然已经看过了,我们便回去吧。”连璟年道,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有些乏味。
女子拉扯间,竟挣脱了小厮的束缚,朝着连璟年这边跑来,眼看着小厮很快就追了上来,女子自然跑不过小厮,眼见前面站着连璟年与洛长欢两人,见两人华衣锦服,定是大户人家的人,女子也容不得多想,直接跪在了连璟年面前。
“公子小姐救命。”女子哭喊道,一边想要伸手去抓连璟年的衣角,好在连璟年反应得快,女子刚一伸手,他便往后退了一步。
洛长欢抬手按了按眉心,她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怎么热闹直接跑上门了。而且对于此女一上来就拉别人衣服的举动,洛长欢打从心底便起了一丝厌恶。
“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中年男人追了上来,指着连璟年趾高气扬的说着,随后转头又吩咐两个小厮:“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她抓回来。”
小厮又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就抓住了女子,女子被硬拖着后退,她此刻还仍不放弃的冲着连璟年直喊:“公子,救命。”
酒酿心软些,见此不由得低声道:“夫人,她也挺可怜的,不如我们就帮她一把吧。”
酒酿此言一出,女子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忙看向了洛长欢,哭喊着喊:“夫人救命,求夫人救命。”
洛长欢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为何这么多人,她谁都不求,偏偏来求连璟年,原本喊的是公子小姐,难道她没看见她梳的是妇人髻吗?此刻见酒酿开了口,她又改口喊她夫人,此女心思定然不正。
也就酒酿这个单纯孩子,遇到这种事就会不自觉的偏向了弱者。
“救?谁能救得了你。”中年男人冷笑,随后看向连璟年和洛长欢,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知道我们家老爷是什么人吗?苏州的知府大人,敢和知府大人过不去,你们不要命了。识相的速速离开。”
连璟年与洛长欢都下意识的挑了挑眉,随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本来这事,他们还真不想管,毕竟这女的给俩人的感觉也并非很好,可是既然是知府的事,连璟年倒是要管一管了。
来苏州已经两日,连璟年也从当地的百姓中得知,苏州县令倒是个清官,也有些才能,可无奈上头顶着个知府。这个知府却是个大贪官,县令虽然有心,但是官级不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知府在苏州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连璟年本来就想着寻个机会整一整这个知府,没想到,倒是主动撞上门来了。
“知府大人?”连璟年冷笑,“在下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惹不起。”连璟年自然是不屑于跟这些人动手的,意会了连璟年的意思,洛长欢便对着酒酿点了点头。
酒酿早就蠢蠢欲动了,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此刻见主子应允,一个箭步冲上前,还没等俩小厮反应过来,酒酿已经一手一个直接扔了出去。
“你……你……知府大人的事你也敢管。”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真有不怕死的,可看酒酿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丫鬟,身手竟然这么好,一会的功夫就把两个大男人扔了出去。
“在下管了又如何?”连璟年笑,道:“若是想找在下麻烦,在下就住在隔壁街的久安客栈,在下随时恭候知府大人。”
“你……你给我等着。”中年男人看着酒酿那副恶狠狠的样子,他现在又一个人,哪里敢轻举妄动,撂了一句话便转身就跑。
见他离开了,酒酿才上前,扶起女子道:“姑娘别怕,没事了。”
女子笑了笑,随后转身对着连璟年盈身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可是好笑了,这动手的是酒酿,酒酿又是她的丫鬟,她倒好,直接就谢了连璟年一眼。这么明显的举动,恐怕也就酒酿这个傻姑娘看不出来了吧。
“姑娘家住何处?不如让我丫鬟送你回去。”洛长欢温柔的问道。
闻言,女子却忽然低声哭泣了起来,道:“小女子已经无家可归。”洛长欢闻言,就明白他们这一出手,可是招了一个麻烦了。不过显然女子没有看出洛长欢的态度,还在那边楚楚可怜的讲述着自己的悲苦遭遇。
“小女子陈寒衣,家父前些日子病逝,小女子为了让家父入土为安,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卖身葬父。寒衣原以为遇到了好心人,可等到寒衣将家父下葬后,那知府便命人将寒衣……”说到一半,陈寒衣又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寒衣曾收了他们一两银子,得知他们是要将寒衣卖到杏春楼时,寒衣寻遍借钱的地方,凑出了一两,可他们却说寒衣已经卖于了他们,这银子他们不收,非要将寒衣送到杏春楼。”
“他们怎么能如此过分?”酒酿忿忿道。
洛长欢狠狠地瞪了酒酿一眼,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酥玉而是带酒酿出来了。这个陈寒衣明显是自己心术不正,恰巧又遇上了恶人,这才吃了亏。
她既然后来能凑到银子,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凑银子去让老夫入土为安,非要整什么卖身葬父,她不就是打着想要仗着自己有些姿色,然后被一些富家公子看中,好带回家去吗?只是谁知道人家知府压根没想要她,就是想要转手卖个杏春楼,赚些小银子,陈寒衣得知后这才急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知府自然不会要她一两银子,这才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
而她刚才冲向连璟年,不就想让连璟年看上她,好出手救下她吗?真是可笑,她这正主还在这呢,这陈寒衣倒是打上连璟年的注意了。
此人救了也是个麻烦,若不是刚好那人是知府,他们才懒得管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