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不想单独面对谁，所以韩艺棋走进来得时候，她转了个身，不让他看见自己已经红肿了的眼睛。
听到身后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她突然感觉脚心很痛，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的异样，她选择了隐忍。
脚步缓缓移动着，韩艺棋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知道此刻的她不高兴，但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不太想去追究。
宽大的手掌覆盖上肩头的那一刻，沈月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掉，忽然间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看不见她。
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服，慢慢传染到她身上，她想避开，可是身僵硬得不能动弹。
“……月儿，听说你不肯吃饭，到底是怎么了？”声音温柔地不像话。
“我没事。”沈月半晌就挤出了这三个字，她想不到别的，更想不到要告诉他怀孕的事。
韩艺棋听到她冷冰冰的话语，脸色顿时变了几许。
从小到大，需要他低声下气的人可以说根本没有，更不要说要他放下身段来哄谁了。他爱她不假，可是这份爱如今好像也变了质，根本就不纯粹了。
他先前什么都可以由着她，是因为他知道，除了他以外，她没有谁可以依赖。所以在她面前，他有那种自信，手里也有把握。
可是当苏阳生来找他，并且要求他跟她离婚的时候，他心里头的那些自信、把握就全都没有了。
那天他想了很久，是不是真的能够放弃她，但他最终发现，不能，不仅不能，而且他还想永远将她禁锢在他身边。这个念头固然疯狂，但这也恰好证明了，他离不开她，她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他简直就跟失了魂魄一样，找了一路，心也痛了一路。
韩艺棋少有的沉默，让沈月有些紧张。
他生气的样子她是知道的，说不定等会儿还会动起手来，她现在怀了孕，根本就不可能跟他像以前一样胡闹。
她愣了一会儿，在他要走到自己面前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本来就已经够狼狈了。
“你把脸抬起来，你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捂着脸？”显然，韩大少爷是不喜欢她这副样子的。
沈月不肯照办，就算她脸皮没那么薄，她也不想让他接二连三地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
韩艺棋看见她这样，隐隐猜到了几分，但他不愿说破，只好换了一种语气：“你又不是小孩子，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了，难道我妈她们又说你了？”
“……没有。”因为脸被捂住，所以说话的语气里都含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就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那种。
他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伸手抱住她：“既然没有，那我们就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刚回来，这会儿肚子正饿呢。”
沈月哪有心思吃饭，她的心思全被苏阳生夺了去，可他又逼她做选择。看来她的确是无耻，也不够检点，所以还对他恋恋不舍。
她轻轻移开了他的手：“我不饿，你去吧。”
韩艺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也不去了，留在这里陪你啊！！……”
沈月也不想他陪，若是待会儿苏阳生打来电话什么的，他在场的话，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来，更何况，她此刻人很不舒服，没有多少力气可以陪着谁闹腾。
这个女人，韩艺棋见她始终没有动静，便来了气：“你是不是又出去见那个人了，嗯？”
沈月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只是他不明白，那苏阳生到底有哪点好，能够将他的妻子跟妹妹迷得团团转。
他冷着脸，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头一次，他眼底里有了一种比他母亲更要狠绝的光芒。
“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了，就像我上次说的，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要看我的心情。我心情要是好了那么一点，或许我可能会一时心软给你自由。”
他望着眼前这个从来不会谄媚的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但是……”他接着说，“我的心情好像从来都没怎么好过，也从来没怎么顺畅过。”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跟她离婚的。
沈月捂着脸，只是流泪，她无话可说，是的，她的确是身心都背叛了他。所以，她没有资格跟他说什么自由，提那么多要求。
韩艺棋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她哭，声音娇娇弱弱的，听了直让他心里发痒。他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毕竟严可儿跟他撒娇哭闹的时候，他只觉得烦躁。
他看了她一会儿，也拿她没办法，便说：“好了，你不跟我出去，我不勉强你，但是你也得适可而止。我给你二十分钟把情绪整理好，今天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需要你跟我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她细弱的声音隐隐地传来：“我可不可以不去？”
韩艺棋叹了口气，看来还能好好说话嘛，他低头看着她，想起大学时期，她就是这样，一旦受了委屈，或者是心里难过了，就会像鸵鸟一样，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起来。
他直起身子，向外走了几步，嘴里轻轻说了句：“这次我不能答应你，因为这次宴会跟以往不同，所以你必须去。”
还是那样不由分说的口吻，等他走后，沈月整个人都颓然不堪。
她在安静的空气里沉思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韩艺棋不喜欢她又不肯放她走的原因是什么，脑子里纷纷扰扰，一片复杂景象。
是的，有很多时候，我们都分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都是凭着感觉在走。所以即便是走错了，也不能回头，更不用提后悔。
她打开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好吧，她不该在乎的。只要不去在乎，应该一切都还好吧，她按了关机键，打算谁也不理，什么宴会，什么未来，通通不要管了。
她这样的想法显然行不通，因为她的命运还是不能由她做主。
很快韩艺棋便折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漂亮的礼盒，他看见她蜷缩在地毯上，像孩子一样睡得很安静，心里又是一软，白皙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然刚刚又哭过了。
将礼盒放在一边，他将她抱了起来，仔细一想，他对她的舍不得其实就是一种迷恋吧。
低头亲吻她的唇，嗯，假如时间可以重来，或许他不会跟其他女人纠缠不休，有她一个貌似也不错。
但是这时电话响了，响得非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