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星夜之下，有数十盏灯笼闪动，纷乱的马蹄铁声撕空入耳，一队人马正在街道上催马疾驰，披风被疾风晃展，更添几分英武之姿。距离城门数步之外，手中亮出的腰牌铮亮。
城门守卫见是锦衣卫出城，不敢稍有怠慢，快速打开城门后侯立两旁，望着一行人绝尘而去。
那数十人一路疾驰，直到皇陵入口，才放缓速度。却被萧力先带着几人拦住，两列灯笼排列整齐后为一黑影照着小路。
萧力先肃目严神喝令：“皇陵重地，不准任何人驱牲畜入内！”身后黄、李、杨见来者势大，都摆开阻挡架势，准备应对来人硬闯。
领头一人身披黑锦缎披风，头带宫裘帽，着锦衣卫飞鱼服饰；身后数十人俱是带宫帽，着斗牛服饰。
领头一人自知皇陵之地，不可骑马而入，受到喝斥并没发怒，抬手一挥：“都给我下来，四处找找！”
数十人下马的姿势整齐划一，然后像渔人豢养的鸬鹚鸟一般潜入夜色；唯独一人的脚被缰绳套住，心急之下抖动半天下不来，额头直冒大汗。
领头千户，移转身形，随手一招呼，暗自运气劲于手掌之中；数步之外，竟然可以随意将他人腰间的秀春刀拔出。
猛力一挥，寒光一闪……
手起刀落间，便将此人套住的脚从大腿处砍断，那人疼得大汗淋漓，却没有发出半点哀嚎。
这情景让萧力先四人吃惊不小。见这些人穿着，必是皇帝跟前侍卫，紧弯腰屈膝。
“不知千户大人屈驾至此，有何公事需要我等效劳？”
千户双眼炯炯有神，四下扫视。“你们巡视皇陵，可发现有一名年轻人进来？”
“我等入夜即巡视皇陵，并没发现任何生人。”萧力先语气十分恭敬。
千户身后人影一晃，一名锦衣卫跪下，递上似风筝线圈的物件。“千户大人，属下在树林中找到这个。应该是进了皇陵。”
千户甩开衣袖，披风抖动！好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动作潇洒、漂亮，对萧力先三人瞪了一眼。“还不去帮忙找？”
萧力先背过千户，饶有所思，对黄、李、杨三人悄声说道：“楼天城……那小子可能有线索。找他去！”
郊外，寒风在空气中呼啸。
最边上院落中，一前一后晃动着两个身影，正是楼天城押着年轻人。年轻人手有些麻木：“哎呀。我手好疼。先让我松松，我又打不过你。”
楼天城止住脚步，想他应该会难受，又不会武功，便松了手。年轻人进了所谓的‘公门’，却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镇定不少。
楼天城见他如此神情，这才借着昏昏灯光仔细打量：霞光玉带，皮肤细腻，穿着华丽，仪表堂堂。
“看来是经常光顾的公子哥了？油头粉面，一看就是采花大盗，而且还是惯犯！我说得对不对？”
年轻人见他一定认为自己是贼，也不再争辩。“那你打算对我如何处置。”
楼天城内心思虑如何处置？却先放声哭了起来：“可怜啊。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还没来的及与我把酒弄风月。你这个禽兽……”
年轻人见他言语轻浮，举止幼稚，心说道：好个荒唐的人。“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把你送去衙门，然后发配宫去当太监，为我讨回一个公道。”楼天城大言不惭，还带着气愤。
年轻人听后眼神反而冒出兴奋之色。“你当真要这么做，不会后悔？”
楼天城一愣。“哟！大祸临头，还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阉了。”抽出佩剑，威胁对方。
年轻人眼冒怒火，恨不得将他焚烧。冲到楼天城面前，快速抬起手掌，狠扇下去，却被拿住。
“还想殴打朝廷公务人员。罪加二等！……”
嗖！嗖！外面翻墙之声，被屋内二人听在耳中。年轻人便张开嘴想要呼叫，却被楼天城先发制人，点住穴道。
楼天城嬉皮笑脸尽显无赖神光。“还没有为我‘讨回公道’呢？岂能将你交给那几个老东西，便宜了你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此刻，年轻人完全不能动弹，涨红的脸上忽忽闪着两只圆眼，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自己抱起。
楼天城手脚麻利地将他藏进床下暗格之中，又扯过被子盖上，觉得看不出端倪，才露出满意神情。暗想：几个老东西鬼鬼祟祟，又想给我玩什么花样？小爷现在正有兴致，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楼天城再蹑手蹑脚地从自家窗户跳出，嘴里嚷叫：“小毛贼竟敢偷到这里来了，看我不打得你们人仰马翻！”
他身体跃进院中，两脚刚刚触地，几把钢刀就从四面夜空围了过来，将他脖子圈住。他见势不妙，赶紧转舵。
“几位好汉不要生气啊。我只是随便说说，壮壮胆子嘛！何必为了一句话而杀人呢？”
来人并没显面，狠狠威逼道：“少说废话。是不是藏了人在屋里？”
楼天城浑身哆嗦：“再乱说，小心我打你。”
“快把他交出来。要不然我就阉了你……”
“偷人才是正道，藏人这种事岂是我辈侠义之人干的？”
对他‘挟持’的人实在是听不下去，大骂起来：“嘿。下流胚子，我现在就阉了你。”举起钢刀正要砍下。
“停！”
举起钢刀之人停下，环顾西周，懵眼问道：“谁喊的停？”周围三人使劲摇头。楼天城用手拿开架在脖子上的三把刀。
“别看了，是我喊的。”
几人愣神着，其中一人很生气：“你干什么？我们现在已经制服了你，你怎么可以乱动呢？”
楼天城：“你们几个老东西在搞什么？我只是稍微配合一下，你们还玩上瘾了是不是？身为岳父，居然要阉自己女婿，你这是对你女儿下毒手，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喊的快，你女儿就守活寡了。老不正经！”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萧力先看看其他三人，很是不解。
楼天城自鸣得意，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装着很老成的样子训斥起来：“技术这么差，还学人家当山贼？”
黄克明不服：“我们这几个算是不错了！”
“所以你们就穿帮了。明知水平低下，还不知悔改。你呀你！”说着就要用手戳对方的头，对方不让。
杨有志对楼天城愤怒吼道：“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
楼天城更气愤。“拜托你清醒一点。这还用得着我来侮辱吗？是你们自己在侮辱，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山贼。我看你爹把名字就给你取错了，叫什么‘有志’？你难道生下来就是要立志当山贼吗？不长进的家伙。”
李小云不相信他就这么横，想要抓他要害。“我刚刚听见你在对我们求饶？还说你不怕？”
楼天城将刚才的动作做了一次。“我刚刚是不是这样啊？”几人顺从点头。
“你老大不小了。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装的吗？你别以为你叫小云，就真的是小。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我早打你了。信不信？”
楼天城背着手在几人面前又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用眼神教训，几老者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接受父母教训。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等着吃夜宵啊！真是的，你们年纪加起来都超过一千岁了，还惹我生气。”
萧力先：“哪有那么大？我还不到五十哦？”
楼天城：“五十岁还不老？要不要我叫你一声小弟弟啊？还不走？老不正经的，一个个。”出手将几人退出院落！他们被楼天城训斥的悻悻而回。
楼天城转身心虚的抖抖，蹑手蹑脚将房门关上。出来后，萧力先四人越想越不对劲。“嘿！不对啊。我们是来质问他的，怎么反倒被他一阵训斥？”
醒悟的几人这才开始七嘴八舌嚷起来。“是啊。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
几人又才转身，咣咣捶打房门。楼天城打开门，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晚安！明儿见。”然后用力拉过门，准备关上。这一次几人却防着他这一手，先动了手，一掌将关来的门打个稀烂。
楼天城傻眼不已，但为阻止几人进来翻箱搜查，便在门口耍赖。“我靠。有没有搞错，一言不合就打烂东西，打烂东西又不陪？耍流氓啊。”
萧力先用力推开楼天城。“你少来。屋里是不是藏人了？”
楼天城摊开双手，甩甩：“你们都看见了，就这么点地方。尽收眼底，哪里还藏得住人？真是爱说笑。”
萧力先一边四处寻找，一边道：“我看你小子越来越狡猾了。我信不过你？”
楼天城很是反感。“哎，你侮辱我的事业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噢。”
几人都用目光瞪着他：“还不说实话？怎么看，都觉得你小子特别反常。”
楼天城眼神四处游走，避开目光。“有吗？我要睡觉了！这么晚了不走，难道是想看我屁股？你们就不怕长‘针眼’吗？”
萧力先一改往常态度，神情严肃起来。“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刚刚锦衣卫已经到了附近，正在到处找人。要是捅出篓子，我们也保不住你。”
楼天城一脸无所谓：“我都说了，你也找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们走！”萧力先几人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气呼呼走掉。楼天城看着几人背影，仍然不忘自己损失。“明天记得把门给我补上。”
楼天城跟出来确定几人离去之后，才来掀开暗格。见年轻人呼吸不畅，居然没有呼吸，死人一样的脸色紧闭双目，他被惊吓不已。“这下玩坏了，玩出人命了。咦……这小子睫毛怎么这么长，难道是假的？”
解开穴道，用力摇晃，掐人中，人依然未醒来，他急成哭腔：“哎呀呀！没招了，只好用最后绝招……”
撅起嘴冲年轻人凑去，可是下不去口，想想，哭得更厉害。“可怜我的第一嘴啊，还没亲过姑娘啊……现在居然和一个男人干这种事。救活他，我就要悬梁自尽，谁也拉不住我。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