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如走后,玉沉面上的笑瞬时垮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房间睡觉。
本以为这一夜定是噩梦缠身睡不安稳,可醒来只记得自己做了梦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梦,那便意味着不是噩梦……
起床梳洗完毕整理衣襟时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锦囊,突然想起昨夜那个装凝息散的小葫芦,赶忙跑回床边掀被子找,仔仔细细将床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别说是葫芦了,除了被子旁的什么都没有!
跪坐在床沿上开始回忆昨夜拿到葫芦之后发生的事,思来想去竟记不得自己晕倒之后再醒来葫芦还在不在身上……该不会是倒下去之时掉了吧?这时脑中突然想起个人来,昨夜是那季墨成救了她还将她一路抱回来,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想着一跃而起从床上跳下去,急奔出房门准备找他问一问有没有看见她的葫芦。
出门之后跑了一段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季墨成住哪个房间,一时间有些茫然了,这该如何是好……
站在通往大堂的走廊下,寒凉的晨风从背后吹来,出来得急也没有穿斗篷,没一会便冻得打了两个喷嚏。正要转身回房再想办法,一回身却看到九王爷打着哈欠正朝她走来。心下顿时大喜,迈开步子迎上去,笑着打招呼:“王爷早啊!”
九王爷打完呵欠眼中带了些泪意,笑眯眯的对她一点头,“小姑娘你也早啊!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有劳王爷记挂。”玉沉一边寒暄着一边在想该如何以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将话头扯到季墨成身上,正主就施施然扛着剑从走廊的尽头朝这边走过来了。
她与九王爷是错开半个身子面对面站着,是以九王爷胖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当她不经意瞥见那抹牵肠挂肚的玄色时,眼睛登时亮了,恨不能立时扑上去。
九王爷应是发现了她流转的小眼神,也回头看了眼,然后抬手对着快要走到他们跟前的姬墨如招招手:“你今儿起晚了!”
姬墨如朝玉沉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淡声回道:“昨夜睡得晚。”
“哦——”九王爷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做贼去了么?”
“抓狼。”姬墨如淡淡瞟他一眼,轻飘飘丢下两个字,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去。
眼看着人就要从眼皮子底下跑了,玉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姬墨如转头眼中带了一抹诧异。玉沉赶紧松手,低着头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九王爷笑呵呵的看了他们两眼,踱着方步从他们中间挤过去,悠然自得的走开,走了两步停下来又道:“可别聊太久哦,用过早膳便要出发的。”
玉沉被九王爷暧昧的语气弄得脸都红了,低头绞着手指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面前之人,便听姬墨如道:“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玉沉抬手抓抓后脑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问:“你昨夜可有在我晕倒之处看到一个小葫芦?”
姬墨如点头:“嗯,看到了。”
本以为会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样容易便问到了!玉沉满心欣喜的看着他,“那葫芦是我的,你可不可以还给我?”
姬墨如转过身来,长剑抱在胸前,墨绿的剑穗被风吹得乱飞。
“葫芦里装的是什么?”
玉沉迟疑了一下,答道:“药。”
姬墨如平静无波的眼中起了些波澜,“什么药?”
“……就是治心痛的药。”
“你……”姬墨如皱眉看着她。
“嗯,”她点头,“这心痛症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不吃药不行。”说着垂下眼睫看着地面,白皙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紧抿着双唇,两颊显出浅浅的酒窝,怎样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走廊中雪化之后薄薄的一层积水,结成薄冰,被来往之人踩得只剩下一些冰渣。她绞着手指,脚尖轻碾着地上的冰渣,等待眼前之人的回应。
姬墨如默默看了她片刻,从怀中摸出那个昨夜捡来的暗红色小葫芦递到她面前,“收好吧,别再弄丢了。”
玉沉如获至宝一般接过,葫芦上还带着他淡淡的体温,用力攥进手里,抬头对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点着头道:“嗯,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你啊!”
一笑两个酒窝更明显,深得溺人。
姬墨如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缓缓转开。
“哼。”
突然一声冷哼传来,两人循声转头,看到碧华玥由妙音扶着正朝他们走来,面上表情沉着,看起来不大高兴。玉沉垂手将葫芦藏进袖中,微微屈膝行礼:“殿下。”
身旁的姬墨如也跟着抱拳行了个礼。
碧华玥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嗯”了一声,然后看了姬墨如两眼,侧头对玉沉道:“表姐,你若爱上一个侍卫,舅舅和舅母可是会伤心的呀。”声音听起来天真无邪,语气却充满了戏谑。
少女的声音本来就清亮,加之刻意捏起嗓子说话,走过路过之人都忍不住直接或者偷偷地朝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玉沉倒也不奇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这个公主表妹素来说话都不给人留面子,她早已习惯。有气无力的咧咧嘴,也懒得否认,只是道:“只要殿下不说,爹娘是不会知道的。”
碧华玥眯起眼睛看了她片刻,又是冷哼一声,然后同她擦着肩走了。
等碧华玥走远之后,玉沉转身面带歉意对姬墨如笑笑:“抱歉啊,让你受委屈了。”
姬墨如难得的居然勾了下嘴角,“公主的表姐配我这个小侍卫,是你受委屈了。”
这话若是旁人讲来玉沉铁定会认为是讽刺,但由他那醇厚好听的声音讲出来,怎么听都是恭维啊!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只好岔开话头:“我们去用早膳吧,应该很快便要出发了。”
姬墨如点点头,转身率先走了,玉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挠,有些酥有些痒,说不上舒服又说不上难受……
许是昨夜太折腾闹的吧。她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