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如进屋时玉沉正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发呆,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翻身跳到窗外。她可以原谅他最初的欺骗,却无法忍受到了昨晚他还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将她当猴耍!
气呼呼的朝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去重重将窗子拉上,看着两扇窗之间的那条缝,顿了顿,转身走开。
也许换一个不相干的人对她隐瞒身份她根本不会在意,但她忍受不了在乎的人骗她……就像是一种背叛,往心上捅刀子。有谁能做到挨了刀子还不动声色的?反正她做不来。
她独自一人在将军府乱逛,走了一圈之后发现府上除了她与姬墨如还有周婶之外,统共就看到了一个正在给后院花草浇水的老头儿。
……这偌大的将军府不会就住了他们四个人吧?
玉沉眉心跳了跳,愈发觉得奇怪,姬氏在齐国竟然不得宠到这般了么,府上连下人都养不起?
一转身恰好看到姬墨如转过回廊朝这边走来,下意识的就迎上去想问个究竟,走了几步忽想起自己正同他闹别扭,哼了哼径直转身准备走人。不料姬墨如身形一闪到了她跟前,伸出一条手臂拦她,“我们谈谈。”
玉沉往后退开一步,闭了闭眼,淡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转身欲走,却被姬墨如一把捏住手腕。侧头看了眼那只手,抿了下唇,“好,你说要谈什么。”
“我们……”
“少爷,玉家大公子来了!”周婶急匆匆跑过来打断了姬墨如的话。
玉沉一听大哥来了,立时甩开姬墨如的手朝周婶迎过去,“周婶,我哥在哪?”
“玉公子正在花厅喝茶。”
“哥!“玉沉跑进花厅大喊一声,玉蔚然正在喝茶吓得热茶烫了口,嘶嘶呼着气回头苦笑,“沉儿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似以前那般不知轻重?”
一提成亲这事便想到姬墨如,一想到姬墨如便想到他骗她,玉沉一跺脚气道:“别同我提他!”
玉蔚然诧异了,挑着眉站起来,“他欺负你了?”
恰好姬墨如进来,闻言愣了愣,很诚实的点头,“嗯……”
“嗯?”玉蔚然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一拍桌子转身,对着姬墨如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竟敢欺负我妹妹,活腻了是不是?”
姬墨如站在门口,看了玉沉一眼,没说话。
这态度惹得玉蔚然愈发火冒,忍着怒火将玉沉拉到身侧低声问她:“他怎么欺负你了?”
玉沉皱皱鼻子,“他骗我!”
“……骗你什么?”
“他隐瞒他的身份,其实他就是……”玉沉本来想说他就是那次他们在璧国皇宫碰上的那个小贼,可突然觉得说出来或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就是什么?”
“……就是个大骗子!”
玉蔚然抬手抓抓头发,迟疑了片刻,道:“那你可有问过他为何要骗你么?”
玉沉一愣,“这需要问么,无论什么原因骗人都是不允许的!”
玉蔚然微眯起眼睛,缓声道:“你可能保证从小到大你没有撒谎骗过人?”
他这话其实说得一点都不重,但听在玉沉耳中却分外刺耳,因为她想到自己藏了那么多的秘密没有开口,为此也说过不少的慌来掩饰……虽然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他们,但于他们而言却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与欺骗。
……看来是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抬眸朝姬墨如看了两眼,心里还是不舒服,道理她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玉蔚然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夫,无奈的摇摇头,“哥哥我还未成亲啊,我可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反正我就一句话,哦不,是几句话,你们两给我听好了!首先,若想相处得好信任最重要,信任的前提是没有隐瞒坦诚相对。其次,”这句话重点转向姬墨如,“男子汉大丈夫凡事要让着点妻子,媳妇儿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欺负的!最后,”伸出两只手将玉沉和姬墨如拉到一起,“别忘了回家看看爹娘。”
一想到爹娘,玉沉眼眶顿时红了,咬着唇角吸了吸鼻子,“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去吧……”
姬墨如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大而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包住,轻轻捏了捏,以曾经玉沉听着就会脸红心跳的声音道:“日后,我陪你一道回去。”
这样被他突然抓着手玉沉觉得很不自在,挣扎着想要抽手,可他虽然握得不紧却很执着,挣扎许久未果,玉沉无奈放弃。心中的气倒是因他的这个举动消散了那么一点点。
玉蔚然将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清清嗓子道:“今日午后我便要启程回去了,沉儿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爹娘的?”
听他说今日便要走,玉沉心里是万分舍不得,但为了他早日回去解了身上的毒,纵然不舍也得舍。朝玉蔚然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
玉蔚然将右手伸给她,玉沉捏住他的手指仔细将他手心看了遍,那条红线倒是没有朝指尖蔓延的趋势,稍稍松了口气。身旁的姬墨如突然凑过来看了一眼,咕哝了一句:“中毒了?”
玉蔚然未听清疑惑的升调“嗯”了一声,但玉沉离得近听见了,心中大惊,难道这家伙还懂医术?那之前凝息散落在他手里该不会被查出什么了吧?!
之前对他只有被骗之后的愤怒,现下突然警惕起来,联想到他还曾偷偷闯入过他们璧国的皇宫,也不知道他存了什么目的,看来得小心应付才是。
将玉蔚然的手推回去,转头对姬墨如道:“我想留我哥在家里吃饭,可以么?”
“自然可以。”
玉沉对他敷衍一笑,拉着玉蔚然到一旁说悄悄话,还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瞄得频繁了便被玉蔚然取笑,“不生他气了?”
玉沉收回目光看向玉蔚然,皱着眉道:“生,怎么不生!”
“好了,”玉蔚然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可不行,同他好好过日子,要相互多体谅才是。”
玉沉撇撇嘴,大哥这回过来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说话的语气跟爹似的,说话的内容又像娘一样……
“听到了没?”
“哦……”玉沉有气无力的垂下头,要她同姬墨如好好相处,好像有点难啊……
玉蔚然拍拍她的后脑勺转头对姬墨如无奈一笑,“帮我照顾好她。”
姬墨如郑重点头,“大哥放心,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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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之后玉蔚然便起身告辞,玉沉坚持要送他,结果姬墨如也跟来了。
三人一马缓缓走出城门,玉蔚然停下脚步转身,“你们回去吧,送我千里也终须一别。”
玉沉伸手攥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哥……我舍不得你……”
玉蔚然将她揽进怀中抱了抱,又松开,低头看着她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玉沉揉着眼睛吸吸鼻子,“可我总觉得有些慌……哥你回去一路上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玉蔚然哭笑不得,“你哥哥我可是武状元啊,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说罢对玉沉身后的姬墨如微一点头,道了声保重,然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玉沉,“别忘了回家看看!”
玉沉连连点头,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这一别会发生很多事,她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可一想到爹娘和哥哥在家里等着她便又多了一些要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完成碧华琰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家,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心愿。
玉蔚然策马而去,玉沉对着他的背影挥手,挥着挥着眼泪滑落,“哥,保重啊……”
突然感觉一只手落在她腰侧,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回头看到姬墨如神色淡然的看着她,伸出的手停顿中半空中。
抿了抿唇,问他:“你做什么?”
姬墨如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似乎有些尴尬的开口,“安慰你……”
“噗……”玉沉忍了忍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赶紧抬手捂住嘴,偷看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城。
姬墨如顿了一会,抬步跟上去,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还生气么?”
“生!”玉沉头也不回答道。
姬墨如表情无奈的抿了下唇,“那要如何你才能消气?”
玉沉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背着手趾高气扬问他:“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办得到的我尽量。”
倒也不敷衍!玉沉歪头打量着他,该让他做些什么呢?
姬墨如任由她看着,不动也不说话,额发搭在眼角,被风吹着轻扫眉睫。玉沉目光不期然停在他那缕额发之上,视线就移不开了,纠结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替他将那缕头发拂开,做完这个动作自己吓了一跳。姬墨如倒是没什么反应,神色淡然的也抬手拨了下头发,然后开口:“想好没有,要我做什么?”
靠得近了,他开口声音就近在咫尺的响在她耳畔,听得她心砰砰直跳,突然有些紧张,也就在这一刻想起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他们成亲了!!
被这遗忘许久的事实吓得不能自已,瞬间无法直视姬墨如的眼睛,别过头有些口干舌燥的开口,“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