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周记绸庄,店铺早就打烊了。
任萍踪指指大门,说:“你去敲门。”
华宛活动了下手指关节,一脸瞧不起:“敲门?你也太没水平了!”说罢冲过去一个飞踹,“砰”的声大响,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
任萍踪连忙上前将华宛拉开,愕然满脸,正要开口却听店铺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周记的掌柜和伙计披着衣服跑出来,震惊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门板以及门口的两人。
“你们好大胆子,这门是谁干的?!”
华宛刷的指着任萍踪:“他!”
任萍踪后悔怎么没想到华宛嫁祸的本领,趁着那掌柜没上来掐他脖子,赶紧掏出一张银票。
不论是谁,见到银子都会笑脸相迎。
掌柜也不例外。
任萍踪给他的银子足够换十次大门,顺带询问有谁买过丝线和绸缎。
掌柜的看了看红丝带,回答道:“每日来买这些的人数不胜数,这……”
他只说了半句话,任萍踪便知道自己这次是料想错了。
阴阳人怪盗不会只买一种丝线和缎子,他很聪明,不会留下马脚,单独买这两样目标太大,他肯定会买些其他的掩人耳目。所以任萍踪从一开始就错了,来周记并不能给他找到有用的线索。
华宛于是又和他原路返回,天已经大亮。
任萍踪想了很久很久,这才记起华宛陪他走了一整夜。
他很过意不去。
“你不困?”
华宛也在神游天外,听他这么一问才回神,答道:“不困。”笑话,她怎么会感觉到困,经常熬夜都习惯了。
但任萍踪以为她是在客气,心下微微感动,他道:“走吧,回客栈。”
虽然这种温柔的语气华宛听他说过很多次了,唯独这次有些不同。华宛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是走太久走糊涂了。
回到客栈,店小二正准备开张,华宛彻夜未归,这时又和一个男人一起回来,小二的眼神不禁带了些颜色。
任萍踪找了张桌子坐下,倒了杯茶,对华宛道:“去休息,我在这等你。”小二看向他,觉得莫名其妙,谁大清早的跑客栈来喝茶?
华宛心里好笑,她凑近店小二,指指自己脑袋,小声说:“他这里,有些问题,麻烦你好生照顾。”华宛说完对任萍踪挥挥手,回房去睡觉。
虽然她用不着,但是想到任萍踪专程送她过来休息,不躺会儿似乎都对不起他。
华宛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所以她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醒了。
洗漱完毕正要去找任萍踪,忽然听得一阵鸽子展翅的声音,华宛一愣,快步走到窗前,果然看见一只雪白的鸽子。
鸽子上系着根红绳。
华宛登时就不太高兴,躲避不是办法,也不喜欢躲避。她从鸽子腿上解下信筒,但见上面写的是:“两日后子时,老地方。”
华宛本以为是叫她汇报些沈岐的消息,没想到是让她去赴会。玲珑夫人现在应该还在清水镇查那虚构的剪刀手案,组织暂由凌秋、莫清妩打理,她倒要看看飘飘楼又发生什么破烂事。
任萍踪还坐在那张桌子旁边。
桌子上摆着拨浪鼓、寿桃、大肉包子、布老虎、草编的蚱蜢……
华宛正了正色,走到任萍踪身边,指着桌上的一堆小孩子玩意问:“你哪来的这些?”
任萍踪似乎也不清楚,他指指脑袋道:“这家客栈的小二,脑子估计有问题。”
华宛正在喝水,听见这句忍不住“噗”的喷了出来,任萍踪看她这样就知道不是店小二有问题,是华宛有问题。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无心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华宛擦擦嘴角,抬眼看着他笑道:“你都不睡,我也不好意思发懒。”
任萍踪摇了摇首,自是不信。
华宛问:“我们下一步怎么做?一直吃吃喝喝?”
任萍踪又将那红丝带拿出来,道:“刚才有一个来过,你猜是谁?”
华宛道:“你不给点提示,我怎么猜的到。”
任萍踪道:“报社另一位主编。”
“噢,封妙手啊!”华宛神色一变,惊声问:“他不会是来辞职?!”
任萍踪不明她怎么如此介意封妙手辞职,好奇问了问。华宛于将封妙手答应每年给报社大笔银子的事重提了遍,又补充道:“而且像他这样肯当活靶子的人不多了。”
“你觉得他很蠢?”任萍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华宛愣了愣,苦笑说:“怎么可能,我见过的人就没有不聪明的。”
封妙手当初答应做主编,也是因为想和任萍踪较个高低,华宛那些小伎俩她自己心里有数,若是这些人不愿意上当,她还真有些困难。
任萍踪闻言一笑:“我也包括在这些人其中?”
华宛不答了,反问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任萍踪道:“你愿意说真话还是假话?”
华宛想了想,说:“你也包括在其中。”
于是任萍踪很满意的笑了。
封妙手来找任萍踪,是提前给他通个信,因为他今晚之前要偷走那根丝带。
华宛对这位兄弟的古怪方式已经很了解了,但亲耳见到着实觉得新奇。越新奇就越好玩,所以华宛萌生了不让封妙手偷走的念头。
华宛朝任萍踪伸出手,道:“将那丝带给我。”
“你干什么?”任萍踪依言给了她。
华宛道:“你可信得过我?这丝带给我保存,绝对让封妙手偷不到。”任萍踪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无所谓道:“随你高兴。”
任萍踪趁着午饭时间外出了一趟。
随即两人就在客栈大堂坐了整天,等着封妙手来偷那根丝带。
任萍踪打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故作埋怨道:“子时马上就要过了,再不来偷,可就失信了。”
“看样子是不会来了,不如烧了。”华宛拿出丝带,想也不想便放在蜡烛上,锦缎易燃,片刻就被火舌环绕,化为灰烬。
任萍踪惊道:“你烧了干什么?”
“不烧不专业。”
一个专业的查案人员,不能留给对手任何线索。
任萍踪:“……”
蜡烛的火苗跳动了一下,随即燃的更亮。
封妙手捧起那堆灰烬,急的跳脚:“你你你,你们怎么就将它烧了!”
任萍踪耸了耸肩:“不烧不专业。”
华宛认真的点头。
任萍踪又道:“看来这个赌约你是输定了。”
封妙手道:“不错,我输定了。没法帮那人偷到东西,我的确输定了。”
任萍踪从袖里摸出条一模一样的丝带,道:“你虽然输给我,但不能输给那人,这丝带是假的,你拿去吧。”
封妙手刚一伸手,却又缩了回来,他胸有成竹的笑道:“任萍踪,你休想骗到我。你给我一块假丝带让我交给那人,你便可以跟踪我查出是谁买的这些丝线绸缎,从而知道谁是真的阴阳人怪盗。”
任萍踪将锦缎放在桌上:“要不要随你。”
华宛这时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封妙手知道谁是真正的阴阳人怪盗。
她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肯说?”
封妙手捂住嘴退后两步:“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华宛道:“大家都是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封妙手显然也很为难,他道:“若是平常说不定我会告诉你们,但这次……不行!”语毕,他眼睛忽然亮了亮,但一瞬即逝,几乎不能发觉。
华宛正要再问,封妙手已经连连摆手:“任萍踪,你们再问我也不会说的!我走了,那丝带你们留着玩好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任萍踪收起那条假的丝带,道:“我去跟踪他,你等我消息。”
华宛叫住他,怪道:“跟踪?!”
任萍踪指指华宛笑道:“你将假的丝带烧了,又将另一条假的放在袖里,说话间装作不经意让封妙手看到,让他以为是真的,然后偷了去,这样我就能顺利跟踪他找到幕后之人。”
华宛搜了搜袖子,果然没有了。
她抬头惊道:“什么真丝带假丝带!那是我给月织买的肚兜!”
任萍踪半晌才反应过来,急问:“那真的在什么地方?!”
华宛眼神看向地上黑乎乎的一团余烬,缓声道:“我刚才说了,不烧不专业。”
红缎子被烧为灰烬,但他们谁也不认为线索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