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永远都把时耗在顾唯身上,她要那么关心谢澜,你也拦不住。”楚熙见重海域有些动摇了,双目紧紧盯着已经垂下头的重海域,趁热打铁说道,“而且谢澜住在医院是因为他的伤没有痊愈,那你留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本来你的伤就已经好了,你以为顾唯和谢澜看不出来吗?他们只是懒得拆穿你而已。”
情绪逐渐崩溃的重海域缓缓放开了手,一时间似乎没有站稳,脚步踉踉跄跄往后面退了一步。
“海域,你没事吧?”楚熙连忙伸手要去抓住重海域的手臂。
顿时察觉到楚熙动作的重海域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一下身体,快速躲过了楚熙伸过来的手,他伸手阻止了楚熙要走过来的动作,隐忍着痛楚的目光甚至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此时此刻重海域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他感觉自己需要时间安静一下。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重海域声音沙哑道。
楚熙目光复杂地望着近乎绝望的重海域,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然而这一刻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不过有一点你是可以放心的,至少顾唯现在不喜欢谢澜,她对谢澜的好一方面是出于愧疚,另外一方面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沉默了半晌,楚熙终于从一肚子的话里勉强找到一句可以安慰重海域的话。
闻言重海域掀起一边唇角,笑容苦涩:“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当然是在安慰你。”楚熙说。
“谢谢你提醒我,现在顾唯很讨厌我。”重海域自嘲道。
楚熙本想上前拍一下重海域的肩膀,手伸出去后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叹道:“别想太多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比如小熊他们现在还眼巴巴盼着你回去。”
重海域点了点头,可是已经乱成一团的大脑还是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他恨不得一剪刀把乱成一团麻的意识全部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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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病房外面的重海域刚推开病房门,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从逐渐扩大的门缝里面漏了出来,听到声音的重海域愣了很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像是突然绞痛起来了一样。
重海域认为自己已经是个非常看得开的人了,当初顾唯欺骗了他甚至还抛下他消失,那三年时间他都已经独自熬过来了。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练就了一颗金刚心,可是听到顾唯和谢澜的笑声时,重海域突然发现他那颗自以为是的金刚心其实早就已经碎得一地都是。
任何事情只要和顾唯扯上关系,都会乱了套。
握着房门把手的手猛地收拢,重海域凶神恶煞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嘴角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重海域顶着一张神色难看的脸推门而入,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和谢澜相谈甚欢的顾唯,她可能是被谢澜的话逗笑了,两只手捂着嘴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重海域冷漠的视线里,好像直接要笑晕过去似的。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而楚熙没有在病房里面,可能是已经走了。
重海域一声不吭越过谢澜的病床,往他自己的病床方向走去,同时一直在余光中观察着顾唯和谢澜,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样,头都没有偏一下,两个人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可是重海域竖直了耳朵也无法偷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卧槽,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啊?就算是天大的笑话也没有这么好笑吧?
重海域忍不住在心中飙了一句脏话,他非常好奇谢澜到底和顾唯说了什么,可是他又不可能走到谢澜和顾唯面前去偷听,那样也太明显了。
并且重海域还仔细回想了一下曾经他和顾唯生活的内容,怎么都没有想到顾唯有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在重海域的印象中,更多时候顾唯都是面无表情的,好像连对重海域稍微笑一下都是在浪费表情,他们之间的互动都是由重海域来主动发起,而顾唯被动的选择接受所有。
越是回想,重海域心里就越是不平衡。
凭什么现在顾唯对谢澜的态度这么好?可是曾经对待他的时候,就像是他欠了顾唯几条命一样。
当重海域把所有事情都走马观花的快速回想了一遍之后,他那张不高兴的脸几乎已经拉到了地板上,默默无闻在他自己的病床上坐了几分钟,然后重海域终于按捺不住了,腾地从病床上站起身,脚步机械地走到顾唯身旁。
此时的顾唯正在听谢澜说起娱乐圈的事情,余光中看到重海域向她这边走过来,还以为重海域准备出去,结果很快就看到重海域在她旁边站定了。
立刻有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出,顾唯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直觉告诉她重海域十有八九又是来找她麻烦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事吗?”坐在座椅上的顾唯抬起头,对上正在俯视着她的重海域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时候,顾唯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正是从重海域的眼睛里面散发出来的,那一瞬间好像要把顾唯整个人都吞没了一样,使得顾唯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一下。”重海域冷眼看着顾唯,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
即便重海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顾唯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她也是一头雾水,为了避免帮她出头的谢澜和重海域发生冲突,顾唯已经在尽量对重海域让步了,有时候面对重海域故意的刁难,她也只是默默把那口气忍了下来。
不过顾唯发誓,从重海域进门开始到现在,她根本没有招惹到重海域的地方,她连眼神都没有往重海域那边瞟过去。
于是顾唯让自己保持镇静,问道:“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以后你们说话的时候小声一些,当然最好是我在的时候不要说话。”重海域理所应当道,扬起下巴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我需要足够安静的环境休息,不想听到其他嘈杂声。”
听到重海域这么嚣张霸道又蛮不讲理的话后,顾唯霎时就愣住了,她简直是被重海域的厚脸皮惊呆了。
那理所应当的表情好像顾唯和谢澜欠了他一样。
“为什么?”顾唯不可置信地开口,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只可惜还是要仰起头才能对上重海域冷淡的眼睛,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出来,“重海域,我已经足够容忍你了,你不要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这里不是你的私人空间。”
重海域挑起眉,表现出无辜的样子,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在夏末的阳光中亮晶晶的,里面却溢满了嘲讽之色:“我交了钱住在这里,难道不该有最基本的要求吗?”
“你住的是双人间,不是单人间。”顾唯冷道。
“不管我住的什么地方,你们都有权利保持绝对的安静,我是这里的病人,病人需要充足的休息,难道这一点你都不知道吗?”重海域那理直气壮的架势根本没有一点病人该有的样子,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模糊了他的侧脸,顾唯正面对着阳光,刺眼的阳光让她眯缝着眼睛,刚好看到重海域嘴角挑衅地勾了起来。
“顾小姐。”谢澜说道,“没事,我们小声点就行了。”
闻言顾唯转过头看了一眼笑着安慰她的谢澜,不由得心中对重海域的厌恶更深,她知道谢澜和重海域一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从小被父母捧着长大几乎没有受到过外界的干扰,这也造就了谢澜那亲善和气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好感的性格,其实谢澜无须这样忍让着重海域,他只是不想顾唯在中间为难,才处处让着重海域。
可是重海域却不善罢甘休,逮着机会就会像甩不掉的老鼠一样,用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住他们。
愤怒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占领了顾唯的大脑,她蹙起眉头,毫无惧意直视着重海域的眼睛,讥笑着道:“你还是病人吗?医生都已经不止一次的催你出院了,现在正是医院病房紧张的时候,你这个早就痊愈的前病人还赖在这里不走,能要点脸吗?”
顾唯把话说得很严重,她报复性的想要用语言来伤害重海域的自尊。
除此之外,顾唯已经没有可以和重海域抗衡的方法了。
“我不是傻子,你对我的刁难我都在忍着,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无论你如何为难我,我都可以装作不知道。”说到这里顾唯顿了顿,似乎想起了这几天重海域故意找茬的事情,眼中的恨意在不停翻滚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不过你为难我可以,但是请你不要得寸进尺找谢先生的麻烦。”
话音落下很久,重海域都没有动静。
逆光中顾唯有些看不清楚重海域的表情,她偏了偏头才看到重海域有些呆愣地注视着她,似乎没有听到刚才她说的话一样,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来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再这么无耻的话,我不会对你客气的!”顾唯以为重海域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随后就看到重海域突然扬起唇角,笑开了,他的脸颊上还有些淤青,扯着脖子上的伤口有一些疼痛,可是重海域像是感觉不到那些痛一样,溢满了笑意的目光在顾唯和谢澜之间徘徊了很久,似乎想看出些什么,然而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你爱上他了?”重海域问顾唯,“难怪兔子都急得咬人了,原来是想保护她的情郎。”
“重先生,请你离顾小姐远一点!”谢澜眼神防备,迅速下了床走到重海域和顾唯中间。
顾唯被谢澜保护在身后,而重海域的视线一秒钟都不离开的定格在顾唯身上。
“是。”顾唯突然说,“他就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