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带着守令官与冷星寒一路迤逦,越发走的重叠不知处,幸而冷星寒一边走一边记忆周围的情况与路径,方不至于这样快就忘记了进来的一条坦途,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弄险,也知道机会的可贵,今天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握住了机会,只有真正的握住了,这才可以成功。
这条路比较艰难,每一步都是在荆棘载途的道路上开始最为疼痛的步行,每走一步都觉得好像是踩在玻璃上一样,冷风凄雨将九曲回廊上的朱漆都掀开了,露出了里面坚硬的木质,也将旁边那一株石榴花全部都吹散了。
吹散了的石榴花在冷风中无声颤栗了一下,贴着路面飞了过来,很快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的红色花瓣,几个人亦步亦趋,身后是磨刀霍霍的人,前面则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一个去处,冷星寒并不是冒充。
但是此时此刻,看起来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自己了,很快的,守令官与参将已经到穿过了一片巨大的长廊,再往前走,这就是禁苑了,禁庭中人人都严阵以待,看到这样肆无忌惮走进来的几个人,都不免围拢了过来。
冷星寒面无惧色,嘴角依旧是挂着那样一个似有如无的微笑,那美好的微笑让人心悸,好像落入了敌人陷阱的不是自己,而是旁的什么人一样,好像落入了这一片荒寒之地,早已经在意料之中一样。
每一个国家的王城核心地带都一样,他自从想要进来的时候,就已明白今天是与虎谋皮,他也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出来了,这人视死如归,好像能够死在自己的手中不是侮辱,而是一种荣幸一样。
很快就到了禁庭中,半夜三更,冷风苦雨,有人硬闯国度,并且威胁一个守令官到了皇城中,这样的消息是很有刺激性的,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将军来说,这刺激性就更加厉害了不少,甘冒听到内侍监这样子报说以后,立即站了起来。
“来人,给孤王更衣。”
立即有内侍监与丫头跪地过来,给甘冒更衣,衣服穿好了以后,他拢一下自己头顶的鬓发,踩着冷冷的落花到了户外,看到有人走了过来,这人冷笑。甘冒也是冷笑,这里是晋国,甘冒比任何一个人的情报都要准确不少。
冷星寒已经葬身在了泰陵中,所以前面的人一定是冒名顶替过来的,因为冷雨将浑身都弄了一个湿漉漉,更加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太毕肖,甘冒的豹眼在冷星寒的身上看了会儿以后,这才挥了挥手,“你应该放了我的守令官与参将。”
“孤正有此意。”一边说,一边将剑拿了下来,守令官立即后退一步,甘冒有恃无恐,将旁边的人摒弃,“上酒就好。”旁边的内侍监立即举着铜壶走了过来,酒水送过来,冷星寒看着甘冒。
目前的甘冒已经是晋国候,一个王侯应该有的风流与气度还有那种大家的派头都已经十足十,他一边看,一边轻轻的笑着,“冷酒伤肝热酒伤肺,为何非要喝酒才可以谈事情?”军务紧急,刻不容缓,到了这里见到了这该死的家伙以后,这人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他心里面就是焦急,也是无计可施,这个时候越发是急,越发就会损伤掉自己的主动权,他不但是笑了,且应该笑的那样胸无城府,“喝酒原是英雄之间的,你要是连一杯水酒都不敢喝,这样要挟也让人齿冷。”
甘冒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坐。”只是一个字,但是眼睛却是寸步不离的看着冷星寒,手也时不时的在腰间抚摸一下,虽然看不到那里悬挂有没有利剑,不过仔细的一想也是明白,他已经开始有了杀心。
冷星寒知道,此刻将信物与圣旨拿出来等于是自投罗网,且有了让人怀疑的可能性,硬着头皮握住了酒杯,轻轻的喝一口以后,赞美了一句,“酒是好酒,不过没有齐城的梨花白好,酒水清冽,让人流连忘返。”
“齐王是冷殊,我知道。”他说完以后,将青铜的酒樽重重的放在了紫檀木的桌面上,“你休要以为我会听信你口吐狂言,齐城的先帝冷星寒早已经完蛋了,葬在了泰陵中,怎会是你这欺世盗名之人。”一边说,一边冷冷的看着他。
冷星寒握着酒杯,好似没有听到这语气中的挑衅一样,那锋锐的豹眼看过来,他无惧无畏,手中握着酒杯,一边轻轻的欣赏那白璧无瑕的酒水,一边说道:“要是这般喝酒,酒水毕竟就寡淡了。”
“你要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他立即就要伸手,但是手肘被重重的打了回去,冷星寒冷冷的说道:“等会儿动兵器不迟,我一个人敢单枪匹马的过来,你这样多的人强敌环伺就不用害怕杀不了我。”
冷星寒回头,伸手甲胄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走过来的兵丁里三层外三层,今天自己就是插翅也难以逃离,但是冷星寒也没有立即就逃离的模样,一边轻微的笑着,一边握住了周中的酒樽。
说道:“晋国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信。”
“你会相信的,在你的眼中,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会撒谎?”这样一说以后,冷星寒冷冷的看着甘冒,那眼睛就像是冰封在荒寒中的玄铁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一种不可逼视的锋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死人常常莫名其妙就复活了,我倒是不知道你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冷星寒任凭他仔细的观察,那眼睛梭巡了一会儿之后,低头轻轻的浅笑了。
“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说什么?”
“只可惜,你要说什么孤王并不感兴趣,孤王并不喜欢与死人打交道。左右,将这个欺世盗名之人拿下了!”一边说,一边拍手,旁边的人已经全部都一拥而上,就在他们靠近了冷星寒的时候,冷星寒手中的一把刀也是顷刻间就席卷了过去。
在众人几乎是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几声金铁交击的声音,众人的刀毕竟还是慢了点儿,冷星寒手中的匕首,已经堪堪落在了甘冒的脖颈上。
刚刚看到危险袭来,甘冒已经努力的出手了,但是三招都不到的时间中,自己已经落了下风,还没有开始行动,整个人已经有了落败的趋势,刀子锋利的很,那种杀机让甘冒有了点莫名的恐惧。
人不畏死,只畏莫名其妙一死,他或者应该听一听了,究竟这人有什么要说的,笑着问道:“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