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什么？”白歆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的身份，以及她为何这般对你。”顾钰道。
“可以吗？”白歆眼睛一亮，看着顾钰，似乎看到了希望。
顾钰点点头：“你信我吗？”
白歆笑了：“当然。”
如果她连顾钰都不信，这世间还有几人值得让她去信。
姜华予的房间里，萧秦宋让人添了些暖炉来，碳火烧得旺旺的，一阵久违的暖意瞬间席卷姜华予全身，从身体各处，汇聚至心脏，仿佛温暖到灵魂深处。
然后萧秦宋一直陪着她。
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的缘故，两个人并没有说很多话，直到她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萧秦宋才有了告辞的意思。
“秦宋哥哥。”姜华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又惹来一阵猛烈的咳嗽，萧秦宋连忙又重新坐下来，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这般心急。
“你别激动，想说什么就说，我在。”萧秦宋不断安抚着她。
姜华予虽然脸色苍白，听到他这句话，露出清甜的笑容，点了点头：“我就知道，秦宋哥哥一直是疼我的。”
萧秦宋看她这副模样是真的心疼，又被她这句话勾起小时候的回忆，那个时候深宫一切都是冷的。
人心，皇权，地位，明争，暗斗，几乎让小小的他体无完肤，相比之下，在太傅府的那一段时光，的确让人难以抗拒。
那时候姜华予还是个小姑娘，活脱脱就是个调皮鬼加捣蛋鬼，比当时是男孩子的他还要厉害。
哪像现在这么端庄温婉，找不出半点当年的影子。
他在太傅府只住了几个月，后来便回了宫去，再见面的时候，姜华予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他几乎认不出来她。
她变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总是闪着许多期待的光芒。
也是因为这样的姜华予，让父皇心花怒放，称赞太傅教出来一个好女儿，然后大手一挥，将姜华予选为了未来的皇后。
也不管萧秦宋是否愿意，不，压根儿就没有过问他的意思，就这么草率地替他决定了终身大事。
皇家，没有两情相悦，只有适不适合。
他萧秦宋，偏偏不信这个邪。
听说皇帝都是皇权的俘虏，他已经为这天下献出了这此生身躯，那么他的心，他的灵魂，他要自己握着，他不要遵从安排，娶一个没有情意的人，共度余生。
他做不到。
“秦宋哥哥，上次爹爹跟我说，你我都不小了，该考虑……”姜华予顿了顿，看见萧秦宋明显拉长的脸，还是咬咬牙继续道，“大婚。”
萧秦宋手心里的被子哐当落地，碎了。
姜华予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担忧，怯生生地问道：“秦宋哥哥，你怎么了？”
萧秦宋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姜华予放下心来，继续方才的话题：“秦宋哥哥，那我们的婚事，你可以催催礼部那边，今早把婚期定下来……”
“华予。”萧秦宋冷静地打断她。
“嗯？”姜华予抬头，不明所以。
“你我之间的婚事，是我父皇执意定下的，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希望你可以明白，我会找机会跟便臣说清楚，取消婚约，不会白白耗了你多年青春。”
姜华予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秦宋哥哥……你不要开玩笑了，不好笑。”
萧秦宋摇头，固执地道：“你心里应该明白，我没有开玩笑，华予，当年的时光的确很美好，我至今都忘不了，那是因为我们都将彼此当作朋友，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妹妹？”姜华予重复了一遍，随即笑了，无比凄凉的笑，“谁要做你妹妹。”
萧秦宋看着一下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姜华予，心头一惊。
“秦宋哥哥，你为什么拒绝我？是不是……因为白歆。”
听到这个名字，萧秦宋浑身一抖。
见他反应这么大，姜华予痴痴地笑了，自嘲道：“果然是因为她吗？呵呵呵。”
“华予，这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不要迁怒于白歆。”萧秦宋急忙解释。
姜华予却偏过头去，一张倔强的小脸上面满是泪痕。
“华予……”
“我累了，要休息，你回去吧。”姜华予，声音低低的，仿佛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一样。
萧秦宋轻轻叹息一声，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他没有看见，姜华予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里，渐渐加深的，那意味不明的光芒。
雪天路难行。
平日从大理寺到周府，不过半个时辰即可，这次居然直到满天繁星了，才隐隐看到周府的大门一角。
“公子，到了。”家丁在马车外恭敬地提醒着。
周灵均和薛慎对望一眼，一起下了马车。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在周灵均的心里，他不怕路人的指责甚至拳打脚踢，不怕为薛慎挡下多少危险，不怕前方的路多么黑暗。
他唯一怕的，就是父亲浑浊的双目，失望的眼神，痛苦不堪的表情，以及因为此事两鬓更添斑白的头发。
察觉到身旁的人微微颤抖的身体，薛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用眼神默默为他加油打气。
就好像上次随这人一起来拜见他的父亲，周灵均也是这样鼓励他的。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从头到尾，两手一直紧紧地扣在一起，大步朝前走去。
此时，周留灵的房间里。
一想到今天下午欢快的那一幕，以及街上被贴得到处都是的贴画，还有街头巷尾市井小民一直议论纷纷的八卦，她的心情就止不住地好。
屋子里的红梅开得正艳丽无双，她拿了一把剪刀，将其最美的一枝剪了下来，然后连同花盆扔到了窗外，脸上一直冷笑着。
“我要看你，怎么挨过这个寒冬。”
周夫人赶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
娘家亲戚病了，今日她本来要回娘家看一看，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居然看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便急急忙忙地跑到自己女儿房间来，却偶然瞥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