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将画拿在手里细细瞧着，萧秦宋看了看她，示意她朝自己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白歆照做，只见两人所在的大街上，每个街头巷尾都贴满了这样的画。
不仅如此，下面还附上了一些文字，什么周家公子生来断袖，爱好男子，不知廉耻云云。
看得白歆想当场撕了它。
两人并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匆匆回到大理寺，正好撞上一个周家的家丁焦急地等在门口，一问才知道他是来请周灵均和薛慎的。
想必周相已经知道了，他身为朝廷一品大员，一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他面对此事，能不能做到坦然接受。
这样的权贵都爱面子，估计难。
白歆心底一沉。
周灵均和薛慎很快就出来了，他们走近了白歆才发现，两个人的步伐很奇怪，尤其周灵均，似乎薛慎还在微微搀扶着他。
白歆目光一惊，心头当下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两人怎么了。
薛慎张了张口，周灵均连忙迅速按住他的胳膊，却扯痛了自己的伤害，眉头一皱，随即疼得脸色发白。
白歆眼尖地发现薛慎低头紧张而慌忙地朝他右手胳膊处看了一下，她一把拉过周灵均的手，强行掀开衣袖，终于看见了那上面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白歆厉声问道。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周灵均而是看着家丁，道：“莫要让父亲久等了，我们走吧。”
“不行，你们必须说清楚！”白歆死死抓着他。
萧秦宋一只手放上她的肩膀，意思是让她别这么激动，随即看着周灵均和薛慎，沉声道：“说实话，否则按欺君罪论处。”
“这是街上被人打的。”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几人回头，看见顾钰正往这里走，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子。
他将小瓶子递给周灵均，嘱咐道：“既然你执意要赶回去，就把这里面的药吃了，两个时辰服一次，可保伤口不会感染。”
“多谢顾大人。”周灵均淡淡道了谢，又回头来对萧秦宋和白歆两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随家丁去了。
“为何不找大夫？”白歆奇怪的问。
周灵均愣了一下，摇头苦笑，薛慎则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白歆心中个更加疑惑，但见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去看顾钰。
后者对她淡淡解释着：“走在街上都会引起众怒，还有哪个大夫肯治。”
欺人太甚！
白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多谢白捕头好意了，我没什么大碍，父亲还在家中等候，告辞了。”周灵均说着，已经和薛慎一起迈开了脚步。
“等等！”白歆喊住他们，“他们这样上街，万一再……”
万一再被打怎么办？
白歆就是说不出这句话。
这是什么世道啊？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碍着谁了，又干别人何事，说打就打，还有没有王法。
凭周灵均和薛慎的身手，普通百姓就算人多势众也不可能将他们伤成这样，就凭方才他们走路那别扭样，白歆可以断定，不只是胳膊，其他地方也肯定伤痕累累。
他们身为大理寺丞，自然不能随意对百姓出手，那样不止他们，就连整个大理寺都会被全程诟病，所以除了承受，也只能承受。
失去了内力作为保护屏障的血肉之躯，又能够坚持多少拳打脚踢和肆意殴打？
白歆不敢想。
家丁听出了她这话里的顾虑，连忙解释道：“几位放心，小的是赶马车来的。”
白歆这才放心许多，两个人很快随着家丁走了。
白歆在他们身后大喊：“倘若右相要责怪你们或是家法伺候，记得别忍着，赶紧跑，回来大人给你们做主。”
说着她拍了一下萧秦宋的肩膀，因为个头没有他高，所以做这个动作感觉会比较滑稽。
萧秦宋满头黑线，他虽然是大理寺卿也是一国之君，同时是周灵均，薛慎和右相的顶头上司，但这说白了还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插手。
白歆以为自己喊出了那句话会好受一些，可是结果适得其反，心头突然生出一阵浓浓的无力感，什么时候出个门也要像猫捉耗子一样躲躲藏藏了？
她心底无声叹息了无数遍，顾钰突然问：“你们怎么才回来？”
听到他这话，白歆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他一顿饭，不由得心生愧疚，羞愧难当，真想直接找个洞钻下去。
“那啥，顾少爷对不起，昨天事出有因，石斛慌慌张张的我还以为禽兽出了什么事……”
看着顾钰面无表情的脸，她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只得拍胸脯保证：“改日一定请你吃饭，决不食言。”
顾钰点点头，他正直严苛，法不容情，向来也是公私分明，在这种时候事情的轻重缓急一看便知，自然不会在此时和白歆翻旧账。
额……估计他连怎么样才是翻旧账都不会。
白歆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萧秦宋看着顾钰，问道：“这件事，派人去处理了吗？”
顾钰点头：“刚刚得知消息以后便让人去查了。”
萧秦宋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那些打人的，最好一个都不要放过。”
敢碰他手下的人，这些百姓，是不是仗着他这个皇帝太过仁德，所以肆意妄为了？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布衣，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将人打成重伤，一律按蓄意伤害罪论处。
顾钰淡淡道：“一定。”
白歆从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萧秦宋如此霸气侧漏过，果然疼爱自己下属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周灵均和薛慎的忍气吞声，至少有一个好处，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处罚那些人，不必顾虑其他。
白歆的目光来回在萧秦宋和顾钰身上流转，这两个男子，一个看似无害，一个看似淡然，但一旦他们认真起来，没有几个人能够招架得住。
这一点，白歆深有体会。
顾钰刚才已经派人去将城中贴满大街小巷的那些画全部撕了下来，还下令但凡是看见有贴画的人，不必给其申辩的机会，统一以破坏街容的罪名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