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姜伯庸的嘴里无意识地荡出两个字，心中骤然一疼，只好将画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猛的伸出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的位置。
目光却仍是停留在那副画上，就连半点也不忍心挪开。
哪怕是自己正在忍受万劫不复的境界，也不会让那副画随着自己一起遭罪，他，必用此生的力气来守住这独属于他的珍宝。
我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我有多万劫不复，就让他们更加万劫不复。
一定。
阿慕……慕容，慕容清。
姜伯庸猛的闭上双眼，突然觉得一阵疲惫，缓缓倒在书桌上，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就在姜伯庸手下的死士将书信送出的时候，大理寺那边也不平静。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钰就接到了大理寺周灵均让人送来的口信，眉头越皱越深，正想去叫醒白歆一起前去查看具体情形，毕竟她才是这件事的亲历者。
可是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想到她刚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便不忍心去叫醒她，只好自己在大厅等候，还让人别去打扰，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院子。
所以等白歆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出了很多了，暖洋洋的日光柔和地洒下来，一一照射着这片大地上每一个有灵气有活力的生灵。
无语抚慰。
她睁开眼睛，先是伸了个懒腰，有点轻微认床习惯的她下意识看了看这并不属于自己屋子的陈设，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并非自己的床，不过被管家安置得和隔壁屋一样柔软舒服罢了。
白歆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赖床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这般行为，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出去，下床洗漱穿衣，打开门，看了看外面温暖至极的日光，这种大地回春的感觉，怎么她在冬雷就没有发现，春天已经来临了呢。
果然还是望都待得她比较习惯。
白歆摇头失笑，这算什么情结？故乡情结？
不过，恭国，望都，也算是她的家乡吗？
白歆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算。
当年她初来乍到，却不是一个人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也不可能被好心善良的青鱼捡了回去，更不可能会在南风馆遇上萧秦宋，也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了。
青鱼之死，验尸官考核……咳咳，仵作考核，进入大理寺成为捕快，直到后来的一系列案子，不知不觉，她已经和萧秦宋……和大理寺的众人一起做了这许多事，难以忘怀的记忆。
美好，却不真实。
让她过了之后便难以再去触碰。
这么说来，如果在现代的日子是她的前世，而来到望都之后的时光算是她的今生今世的话，也许，这里也算是她的故乡了。
白歆低头想了想，突然一愣，随即笑了，接着心情大好地走出自己的院子，在院子门口遇到个下人，对方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却拉住就问。
“顾少爷在哪里？”
丫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家公子似乎已经在大厅等了她好几个时辰，心想这位小姐也太能睡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们做下人的，可不能乱嚼舌根，到处宣扬。
于是她恭敬地点了一下头，道：“回白姑娘的话，公子在打听等你。”
“等我？”白歆不解的重复了一遍，她不过是随口问一问，就得出这么个回答，着实让她吃了不小的一惊。
那丫鬟以为她没听清，只好再次说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对，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少爷就在等你，现下已经……”她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旁一阵风吹过。
仔细一看，白歆却已经跑没了身影。
白歆如果此刻还能淡定从容，她就不是白歆了。
刚刚回来便让萧秦宋等了她一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莫非……是关于那两个杀手的？
肯定是人已经带回来了。
白歆心中暗暗道。
但是如果人带回来了，那……便带回来了，为何顾钰要一大清早起来等她？
似乎不太至于。
白歆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脚下更是不敢怠慢。
以至于跑的过快的的她并未注意到身后呼唤她的人影。
“白歆，白……”郁瞳破天荒的半夜没睡，和白歆不同，一向不认床，到哪里都能睡的她，这次居然一宿都没有合过眼，清晨不过是起来稍微洗漱了一下的她，一直坐在房间里发呆。
直到注意到隔壁房间里白歆那头传来的动静，她又去冲了个冷水脸，想让一宿没睡的她看起来能够清爽精神一些，结果刚刚推开门，便看到跟丫鬟说了几句话拔腿就跑的白歆，开口都没让她停下来。
那个方向……
郁瞳眯起眼睛，细细回忆了一下昨日进来的时候自己偷偷记下的顾府的地形，低头想了想，白歆去的那里，似乎是顾府大厅。
郁瞳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顾钰耐性很好。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杯清茶，杯口水面轻轻漂浮着几片茶叶，微微动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茶香。
这是萧秦宋前不久刚刚让人送来的上好茶叶，江南那一带独产，找遍整个望都都找不出的好东西。
有这好茶相伴，等待的过程倒也不觉得枯燥乏味。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茶叶，也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因为他所要等待的人，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顾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伴着茶的香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头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白歆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亮了。
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愧是将冬雷一代女皇迷得五迷三道这么多年仍旧死心塌地的人，果然够味。
随即便想甩自己一巴掌，这大清早的，脑子里胡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