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亮“啧啧”两声,奇叹不已。
随后大手一捞,将那孩子扶上马,自己要跨上来时,那孩子指了指地上刚被鲨亮甩一边的小锄头。
鲨亮嗤笑一声,“那东西在战场上无用,到时候我给你挑些趁手的兵器。”
那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那锄头也不是我的!”
“你偷来的?”鲨亮挑了挑浓黑大眉。
那孩子神色一赧,但依旧固执道:“呸,你才偷呢。我那只是借,若是用完了,是要还回去的。”
鲨亮轻笑出声,返身将那小锄头捡起来,放在马脖上的一个布袋里,跨上马背。
一手拉马缰绳,一手将那孩子紧紧抱住。双腿一夹马腹,嘴中长啸一声,那马如闪电一般飞奔出去。
风中,隐隐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你叫什么?”
“……蔚蓝!”那孩子歪头想了想,看见碧绿如洗的天空,便胡诌了这么一个名字。
为什么胡诌?因为她是个没名字的人。
无名无姓,无父无母,仿似自她有记忆那时起,就有这么大了。
要问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会回答你,她是水神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在一条长河水中醒来。
好似在水里飘了许久。水神——那个温柔的女子,轻轻拖着她的身体,将她送到周边村子里。
她一上岸便听到魔界魔王惨无人道,可憎可恶。战事即将来临,全体军民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御敌……
顿时,蔚蓝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而前头,一长条的队伍,那些都是极有血性的爱国人士。
她兴冲冲地跑去征兵,可那些人看她身材矮小,连看她一眼都不屑,大手一挥,便将她推攮出那长长队伍。
只有一两个猥琐的兵士见她长得可人,便从嘴里吐出些让她十分恶心的诨话来。
她怒极,就跑了出来。
路上又见到些目光猥琐紧紧盯着她看的人,心里虽觉得不爽,但也晓得是这张脸惹得祸,便躲在暗处,用泥土混着水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
看着虽丑了,却能为她躲避不少麻烦。
遇上鲨亮,完全是心里某个声音在驱使引导着她。
路上,瞧见地里有个懒汉用草帽盖着脸,躺在一个草垛上呼呼睡大觉,边上矗立着一把小锄头。
她想着打敌人没有武器怎么成?
就轻手轻脚地遛过去,将那小锄头握在手中,说来也算她时运不济,正巧一阵风吹来。
那农夫脸上草帽被吹走,瞬间睁开了眼睛,刚要将自己草帽追捡回来,却在看到蔚蓝时顿住了脚。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小眼滴溜溜转一圈,被染得黑乌乌的唇张了张,嗫嚅道:“我想帮你锄田,没别的意思。”
大眼眨了眨,似是睡得有些懵了。但他虽懒,却不是个傻的。听到这么明显骗人的话,他哪里肯信?袖子一卷,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已经吐了出来,“臭小子,你当爷爷我傻呢,看你爷爷我不教训教训你,没教养的臭小子!”
说着,已经伸长了胳膊打算将蔚蓝抓过来痛打一顿。
蔚蓝哪里肯给他抓到,身体跟条泥鳅似的又滑又灵活,只一个闪身便躲开了懒汉的手,随后,没命似的往前撒。
那懒汉平时又不干活,跑两下就虚得大喘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蔚蓝抱着那把锄头跑远了。
微蓝见一时没了危险,便跺着小脚,返身回骂道:“你才没教养呢,小爷我不像你,只晓得好吃懒做。小爷我这是要去打仗呢,你的锄头就被小爷我征用了,你就等着以后那青史簿上留上小爷我的命字吧!”
那懒汉被她气得手指发抖,脸上肌肉狰狞狠辣,眼看他就要发狠,微蓝感觉拍怕屁股,举着那把锄头跑远了。
再然后,她便顺着那声音的指引,找到了鲨亮。
当那孩子将脸上泥土洗干净时,鲨亮才看清楚她的脸到底长得什么样?
白净的皮肤,一掐仿似能掐出水来。浓黑纤长的眉,眼睫一翘一翘,每眨一下,便勾动着他的心,眼珠清澈澄静得仿似世上最好的黑曜石,轻易便能吸引住他的眼神。
眼前这个少女,美得仿似最精致的瓷娃娃。
他一时惊叹,但又不知为何,总觉得在这张脸之下,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他想来想去,却是半点也想不出这份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而与此同时,妖界也是一片混乱。
早已不管事的前任妖界界主狐凌霜竟然将狐雪华叫进自己洞窟之中,密谈了两个时辰。
等狐雪华出来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凝重表情。
随后,妖界大大小小的术法被搬出暗无天日的藏经阁,天地间到处可见一片紧张之态。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两日时间。
此时的浪漫喜屋,到处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下人们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彼此遇到,也不似往日那般会和谐地打声招呼,只是像失了魂似的拿一双倦眼瞥一眼对方,然后匆匆而过。
谁也没想到,喜事竟会变成丧事。
满府满院的红绸,竟还未挂满一天,便换成惨白之色。
正堂中摆着灵位,灵位之前两具棺材甚是醒目。
里面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棺材前以慕竹为首跪了一地,她面前火盆里的纸钱一点即燃。有灰烬扬起落在她身上,她却不管不顾,只是边流泪边将手中纸钱放进火盆中。
黑风子受不了里面的哀哀戚戚,悲悲切切,只坐在外面护栏上,眼睛直直看着天上太阳,到最后许是阳光刺得他眼睛极是不舒服,便用手掌捂了自己眼睛……
狐绯语至今都不信古璇死了,只趴在棺材上大声嚎着,“姐姐,你也真是条大懒虫。你睡得也够久了,快醒过来呀,醒过来让那些人看看,你没死!”
星耀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悲戚却又带着坚定,双手不断在空中乱挥,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周身竟有一条条金光不断闪烁。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珠兄,别逼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