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迟一噎，发现这还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这次新品的销售报告……你看过了？”
沐苒忙着吃饭，含混地回答他。
“看过了，下班之前我和销售部经理要了一份。”
“那你……”顾展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沐苒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你在担心什么啊？是，销售额是不太理想，但是，已经比前三个季度高了不是吗？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不就好了，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顾展迟低下头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的眼睛。
“苒苒，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其实这件事责任在我，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用郁美做广告，也不会……”
“好啦。”沐苒打断他，“那个广告最后我也同意了，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有责任啊？”
沐苒放下筷子，微笑看着他。
“展迟，我们是夫妻，应该信任彼此的，对吗？不要一出现问题，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市场瞬息万变，很多事情你没法控制，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顾展迟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苒苒？”他声音里有不敢置信的惊喜，“我……”
没等他说完，沐苒就轻笑一声。
“你先别急着高兴啊，正事儿我还没说呢。”她下巴一抬，“去，先把碗洗了。”
顾展迟刚刚酝酿出的一点儿情绪，被她一盆冷水浇得连点火星都不剩，偏又甘之如饴，乖乖去厨房里洗碗。
不过也不用他怎么动手，周嫂悄悄必过沐苒的眼睛，将桌子上的盘子都收了进来，顾展迟只洗了他们两个人刚刚吃饭的碗，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所幸沐苒也不计较这些，泡了两杯从顾老爷子那里顺回来的茶，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顾展迟走过去坐下来，看看茶再看看沐苒，挑了挑眉，觉得这颇有几分鸿门宴的味道。
沐苒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倒先笑了。
“你别这么紧张，我还能吃了你啊。”
顾展迟也不是善茬啊，低低笑了一声。
“打算怎么吃了我啊？”
沐苒登时脸变得通红，骂了一句。
“流、氓！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顾展迟也不再打岔，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这次新品发布，销售额没有达到预期，倒也没有亏损，所以你不必太自责。”她话锋一转，“但是呢，这件事给你，也给公司敲了一个警钟，我们，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和郁美合作？”
沐苒的话说的缓慢而有力，顾展迟不由得神色一变。
沐苒将手伸过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手指匀称修长，指甲剪的短短的，不得不说，是双很漂亮的手。
“我知道，你觉得当年的事是你对不起许静初，你想补偿她，这我都同意。但是，你不能以公司的利益作为代价。”
“这几年郁美的经营状况你不是不了解，他们全凭着中天的项目过活，不思进取敷衍了事用来说他们，那都是轻的。”
“中天的小项目交给他们做一做，我没有异议，但像季度新品这样的大项目，我还是建议更换合作方。”
沐苒的话说的心平气和，却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顾展迟心里千头万绪，眼中波涛汹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沐苒见他沉思，也不打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平静的笑了笑。
“你自己再想想吧。”
第二天一早，顾展迟来到公司，秘书已经将咖啡泡好好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打了一个内线给秘书。
“和郁美那边的负责人联系一下，安排个时间见一面，谈谈合作的事。”
“联系那边的许静初许总吗？”秘书问道。
顾展迟顿了顿，“联系杨副总吧。”
杨海皓接到电话，推了下午的行程，正准备出门去见顾展迟，谁知正好遇到来上班的许静初。
“海皓，你干什么去？”
杨海皓到没觉出什么不对，照实说了。
“中天那边约我下午和顾总商谈合作的事。”
许静初眉毛一拧，有预感似的，她觉得中天这次来者不善。
“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去中天走一趟。”
杨海皓一愣，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当她说想去见顾展迟，有些不高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点头称是。
许静初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进了电梯。
许静初到了中天27楼，却被秘书告知顾展迟还在开会，让她在会客厅等一会儿。许静初哪里肯听，径直进了顾展迟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看起杂志来。
秘书也不敢硬拦，只能由得她去。
顾展迟开完会回来，看到沙发上的许静初，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
许静初早就听见顾展迟在门外的声音，偏等他进来才抬起头，柔柔地一笑。
“我们公司杨副总出差了，我代替他来，怎么，我不够格来和顾总谈合作？”
顾展迟松了松领带，走到办工作后面坐下，语气冷淡。
“当然不是，你是郁美的总经理，你都不够格，还有谁够格啊？”
许静初走到顾展迟对面坐下，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的颤抖。
“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顾展迟微微敛眉，仿佛是下定决心。
“是关于以后中天和郁美合作的事，今年元旦一过，中天和郁美的合约就到期了，中天单方面不打算再预约了，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就算是早料到顾展迟叫她来就是要说这个，许静初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眼底酸涩得要命。
她拼命瞪大了眼睛，声音却带着浓重的鼻音。
“展迟，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
顾展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许小姐说话要注意一些，我已经结婚了。”
许静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
“我，我是说你真的打算放弃郁美了吗？”
顾展迟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语气放放和缓了一些。
“也不能这么说，中天旗下的一些子品牌的广告，还是可以交给你们做，但主打的品牌和项目，会另外找合作方。”
“不，展迟，难道你真的不念一点当年的情分吗？”
许静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入珠似玉般的滚落下来，配上楚楚可怜的眼神，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可偏偏顾展迟就如铁石心肠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我如果真的不念当初的情分，就连子品牌的广告，也不会交给你做。”
许静初心神俱焚，声音嘶哑。
“可是，可是你当初不是这样的……”
“我欠你的，这些年也应该还完了，我给你的那些广告，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其他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得什么好处，是因为，是因为我爱你啊！”
许静初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她双目通红，眼睛里有狂风骤雨般的痛楚。
顾展迟用手触了触额头，闭了闭眼睛，似是疲惫不堪。
“我知道，可是小初，我们只能这样了，以前我没遇见那么一个人，就想着这样也挺好。可如今我遇到了，就没办法再和你继续了。”
许静初慢慢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手紧紧握着那只玻璃杯子，指节泛白。
“展迟，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我还做你妹妹，可以吗？”
顾展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神情，终是不忍，缓缓点了点头。
许静初一个人走出中天，眼角泪痕未干，眼中却全是怨恨，全然不似方才惹人怜惜的神态。
“沐苒，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子谦看完今天最后一份文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抬头看见日历上红色的标记，才想起来，马上要到圣诞节了。
他穿好衣服出门，边走边打了个电话给张均雅。
二人已许久没有联系，张均雅这么久才接到陆子谦的电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呦，大忙人中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陆子谦倒是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均雅，最近确实有点忙，明晚平安夜，我们一起吃饭？”
“明天晚上外面一定是人山人海，车能从东三环堵到西三环去，我可不想出去凑热闹。”
虽然陆子谦看不见，张均雅还是嘟起了嘴，说不清是撒娇还是赌气。
电梯来了，陆子谦大步跨进去，无奈的笑笑。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
“也不是啦。”张均雅破天荒地有些扭捏。
“我只是不想去外面做沙丁鱼罐头，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张均雅停下来，听筒里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
陆子谦暗暗地笑了，哪里会不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当即就答应下来。
“好啊，我明天下班之后，直接去你公寓。”
“好，那明天见。”
张均雅迅速挂断了电话，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儿，傻傻地笑起来。
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陆子谦走出来，打开车门坐进去，正准备要回家，忽然又想到什么，出了地下车库，径直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家装修华丽的珠宝店门前，这家店是创想在A市最大的珠宝旗舰店。
一进门导购小姐就认出了陆子谦，惊讶了一秒就立马换上了礼貌的微笑。
“您好，陆总。”
陆子谦有时会来巡店，但来买东西倒是头一回。
毕竟他动动手指，就有秘书将他想要的送到他的办公桌上，哪里需要他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