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抬眸望去。
长渊紧抿着双唇，紧闭双目，靠在树干上，原本凌厉的双眉如今却紧皱着。
此时的长渊睡得并不安稳，他的额头沁出冷汗，头还不停地摇晃着，十分痛苦的样子，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离九的气力恢复了不少，她缓缓地支撑着坐起身，尽量不吵到长渊，安静地靠在同一根树干上。
望着长渊，以袖为帕，缓缓擦去长渊额头的冷汗。
离九一脸担心地望着长渊，腾出另一只手握住长渊紧紧攥起的手，拍打着他的手臂，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安抚着他。
长渊的嘴里不断吐出一些字眼，“娘……爹……不要……妖怪……啊！”
离九从未想过探知长渊的身世，可现在，离九却想要知道了。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他在睡梦里也不得安稳？是什么？让他如此冷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是什么？
让他对妖如此痛恨，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斩杀那个女鬼。
离九紧紧地攥着长渊的手忽然放松了，那只手还在拍打着，就好像在哄小孩睡觉一样。
奇迹般的，长渊渐渐平静下来，这大概是他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吧。
离九也渐渐伴随着月夜的妙音，睡着了。
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投射下来，形成一个个小孔，斑驳的树影，晃开了离九的眼。
离九缓缓地睁开双眼，不自觉地用手遮住眼睛，待到适应之后，方才移开手臂。
醒来的离九并没有看到长渊，可她却已不像昨天那般慌乱，因为旁边有他的气息。
离九明明很想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郊外？还有自己醒来时为什么看不见他？他去哪儿了？
这些问题都是她想知道的，可很奇怪，她居然很安心，因为闻到了他的气息。
离九不自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离九低头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衣，心里很暖，就像现在天上挂着的太阳一样，温暖，热热的。
忽然，离九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抬起头。
只见穿着灰色内袍的长渊手捧这一片大大的叶子，向着这边走来，那叶子里好像还盛满着水。
经过一夜，虽说不是完全恢复，但也恢复了大半了。
离九一手抱着长渊的外袍，一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道：“你回来了啊。”
长渊看见离九行了，先是一愣。
紧接着，脸色就有点不太对劲，有些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不过长渊很快回道：“恩，你……”
长渊停了话头，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叶子递给离九，然后接过离九手中的袍子，“怎么起来了，你身体没事吧。”
离九喝了口水，又将叶子递给长渊，她没有急着回答长渊的话，反而道：“你喝水了吗？没喝的话，你也喝一点吧。”
长渊摇了摇头，眉头紧皱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
离九忽的一本正经板着一张脸，而后又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这么严肃，我早就没事了，你看。”
说着，离九还原地转了一圈，又跳了跳，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你看，我没事吧。”
长渊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不过离九还是能从他的眼神看出担忧之色，离九笑笑，“啊，对了，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离九提起前天晚上的事，明显的，长渊的脸上表情很不对，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下，离九也紧张了
离九脸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又重复说了一遍，“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是不是干了什么？你说啊——”
说到最后，离九可以说是咆哮了，因为这关系到她一直以来放不下的东西。
为什么她的母亲叫她妖怪？为什么当她醒来，她的苏言师兄和蝎子妖就都不见了，只余满地的鲜血，和原本五彩斑斓的花朵都枯萎了，只变成一片死地。
长渊抬眸，满眼疑惑的说道：“你不知道！？”
离九犹豫了一下，仔细回忆，可她记得的依旧是那一幕，点了点头，道：“恩，从我看到我的青霄剑被操控着射向你，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
“恩。”长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之后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玉佩，说是玉佩也不对，因为它的形状简直四不像，没有人会雕这样的玉，而且这块玉还有点眼熟，“
这就是那块攻击你我的血玉。”长渊的话吓了离九一跳。
“什么？！”离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块会攻击人的血玉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块玉的颜色如此纯净，怎么会是昨天那块透着邪恶的玉呢。
长渊疑惑的皱起眉，接着道：“这一点我也很奇怪，据我所知，这块玉应该是邪玉，邪玉是一种能迷惑人心，增强恶妖妖力，或者使善妖迷失本心的玉，我想应该是此玉放大化了陈子玉的贪婪，以至于他杀妻，还害了那么多女子的性命。”
离九听到这，有些不懂了，“诶诶诶，你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是陈子玉干的，你不是认为这是那个白衣女鬼干的嘛。”
长渊无奈地望了一眼离九：她还没忘啊。
“我从见他第一面起，就看出他身上有邪气，不过不知道为何罢了，还有，你还想知道吗？”离九一下子捂住嘴，眼神示意长渊继续说。
“是那个女鬼告诉我你有危险的，所以我便去了。”
离九放下手，急急地道：“我让你说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我昨天都干了什么？”
长渊皱了皱眉，“我也只知道你全身的灵力突然发生暴动，一股脑的都向心脏处涌去，然后那块邪玉发出轻微的颤抖，似是在害怕，那把青霄剑也因此断裂，你手上的灵力净化了邪玉，之后你像被人控制一般，攻击我，我身上的破神剑帮我挡住一击，之后你便晕了过去，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离九听完，心情没有轻松，反倒越发沉重，这古怪的据说叫灵力的东西，自那日起便出现在我的身上了。
如果我这次失去意识之后攻击长渊，那之前……离九有些害怕，她怕，其实是她给了她的师兄最后一击，她怕，是她毁了她师兄最后的遗体。
万一，万一，她真是母亲口中的，妖怪，那她该怎么办？
往日的情景一一在脑海中显现，漫天飞扬的花瓣，喷洒而出的鲜血，巨大的蝎刺，母亲的咒骂，一幕幕竟变成了梦魇。
日夜折磨着她，让她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