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强自咽下喉间欲涌出的腥甜,微微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眼神示意离九“快逃”,离九鼻尖一酸,鬼面定了定眸光,缓慢而郑重的转过身。
离九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其实真正想要其实是让你的哥哥亲手杀了你吧,小童?”疑问的语调,却平淡如水,起伏平缓。
而此时,蜀葵亦看清鬼面的真正面貌,熟悉的眉眼再加上离九的话,电光火石之间,蜀葵似是忆起了什么,神情痛苦,随即涌上的癫狂似积攒了千年的怨气。
“哥。”
蜀葵浑身的怨气一下子散了,眨了眨眼,试探性的问:“小沉?”
鬼面点了点头,蜀葵却忽的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不知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但别想利用小沉,这下我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鬼面周身一道绿光笼罩,光芒散去,鬼面也变回了那副小孩子的模样,“葵哥哥,小沉好痛,你怎么还不来……”
那个语调,那句话,那副表情,蜀葵不论杀了多少人类,过了多长时间,都洗不掉的,因为那幅画面,即使是一草一木,一个飞虫也狠狠的刻在了蜀葵的心脏上。
不知满足贪婪的人类,为了小沉的本体——一棵价值万金的千年沉香木,漫天的火海焚烧了一切,小沉的本体倒在火海之中,树妖怕火,更何况是刚刚成为小妖的蜀葵。
小沉小小的魂体蜷成一团,紧闭着眼,喃喃着,那个时候闯进去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也会搭进去,蜀葵双手紧攥着,血红的液体滴落,却不及心中的千疮百孔恨不得杀进天下人的痛。
也就是在那一刻,蜀葵丢下了自己仅有的善心,人善被人欺,妖更是如此!
那些人蜀葵一个也没放过,望着那些在他手下哀求、互相出卖、争斗,流血不止的,丑陋不堪的人类,蜀葵心中的痛苦也未减少一分,但他爱上了那股快感。
染血的快感!
“怎么可能,小沉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不可能呢……”蜀葵踉跄着后退,摇晃着头,不敢置信。
鬼面周身围绕着的黑气渐渐散了,鬼面咬了咬牙,暗道:不行,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哥,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一定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妖,保护整个林子不被欺负,这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忘了吗?”
蜀葵的记忆也飘到了那一天,树妖欲化形,要耗费的时间是别人的百倍,甚至千倍,而那一天刚好是蜀葵化为人形的那一天。
可是那之后,待蜀葵化形归来,便是一片火海焚烧了一切。
“你、你真的是、小沉?”蜀葵瞳孔放大,伸手去抓鬼面,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那一瞬间的恐慌失落无人能懂,巨大惊喜之后便是浓浓的绝望。
离九亦然,鬼面无奈苦笑,面色郑重,“恩,哥,放下吧,那不怪你,你是个很善良的人,而却因为我让你双手染满血腥,我讨厌看见这样的你。”
双腿半透明,若有若无,鬼面低头,轻叹一声,“看来我真的要走了,葵哥哥,离开那个人吧,他的野心太大了,他会杀了所有人的,他一直都在利用你控制我,所以求你答应……”我。
“小沉,小沉,不要,不要走,小沉!”蜀葵痛苦的喊着,那一刻他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一块玉佩落地,那是玉一。
身影渐渐散了,那是很漂亮的淡绿色,离九沉默着,仰头伸手欲接下那些盈盈飘落的荧光,离九低语,“你早已一心求死,却在此之余借用这种方法让你哥哥脱离那个背后之人,可若是他一心报仇呢?”
“好,我答应你。”
离九惊然,蜀葵低垂着头,拿起那块玉佩,仰着头,面色淡然。
“我说过只要是你的请求,我一定会实现。”平淡的望向离九,“你走吧。”
蜀葵站起身,瞧了瞧手上的玉一,扔给离九,离九被动接过,不解的望向蜀葵,蜀葵道:“有了这个,你的胜算会大一些,那个人要挟了小沉,我不能亲手报仇,便打算交给你了。”
蜀葵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欲走,忽然又回过头,“啊,忘了告诉你,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呢,不要手下留情,除非,你想死,他比我要强。”
……
小亭中,男子从棋盘上捏起一粒黑子,嘴角微扬着,无奈的摇晃着头,语带惋惜的道:“唉,又一颗好棋子没用了。”
捏起一粒白子,轻叹一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边吧,小九,我都快等不及了呢,希望我的好徒弟能给我个惊喜吧,毕竟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找到的法印。”
男子随手将棋子一掷,棋子准确无误被掷进棋盒,男子负手而立,仰头望天,“真的很无趣啊。”
倏地,心口一滞,男人抬手按了按心口处,冷声道:“若你在不安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饱含威胁的语气终让心脏恢复原状。
嘴角弯起一抹讥笑,“感情,这种无用的东西却偏偏束缚住了你,所以啊,你永远无法战胜我的理由。”
……
眼前忽的一暗,突如其来的失明离九只慌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离九再次陷入未知境况,却还有自嘲取乐的功夫。
“失明原来也有好处啊,恩,古人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唔……没人来招待一下我这个客人吗?”
仍是寂静无声,寂静到连一根针落地都可闻得地步。
离九猛地摸向脖颈间,灼热感一闪而过,就当离九差些以为那是错觉的时候,浛洸剑竟越过了自己这个主人擅自出现了、
离九与浛洸心灵相连,自然感应到浛洸剑浓浓的敌意,不知是什么让浛洸剑如此失常,离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看一下。
离九觉得:一个好主人有时也要适当尊重一下剑的意见。
恩,就这样决定吧。
离九任由浛洸带着自己前往未知的目的地,眼前竟忽的出现一团亮光,穿过那道亮光,耳边兵刃交接之声不断。
离九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三个人影闯入离九的眼帘,离九的动作忽的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