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病,终究还是没有拖过第二年的春天。在他去找谢蔓,想要跟她好好的谈一谈的时候,妈妈的病发作了。
在救护车来的半路上,妈妈就已经死在了家里那破烂一样的床上。
孩子跟妈妈突然的离开,让陈朗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很无力。
爸爸那张庄稼汉最质朴的脸上,挂着泪水。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父亲哭过。可是妈妈死的时候,父亲在村头的一棵酸枣树下,整整抽了一天的烟。
他找爸爸的时候,父亲浑身都是冰冷的。这个城市的春天才刚刚冒出头角,可是他的世界,却已经下满了大雪。
扶着父亲回家,父亲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坐在了脸上搭着红布的妈妈身边。他拉着妈妈的手,哽咽的说:“兰儿,你跟了我一辈子,却什么福都没有享到。我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原本指望着儿子考上大学了能够有出息了,你也可以有一天过上好日子了。却没有想到……”
陈朗蹲在门外的墙边,听着隔音效果极不好的屋子里,父亲那泣不成声的话,一句,一句,就那样,安静的震透了他的心。
当所有的人,在看热闹的情况下,在怀揣的悲伤的眼泪中,将母亲的寿材送到山上埋下去,然后离开的时候。陈朗跟爸爸跪在坟前,许久都没有起身。
起风了,父亲说:“回去吧,你妈妈要休息了!”
陈朗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再也哭不出来一滴泪水了。
跟在父亲的身后,就像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去田间地头一样,安静的走着,走着。
但是就算路再长,可是到家的时候,陈朗却依旧还是觉得路没有走完。
家里因为给妈妈治病,借了很多很多钱。
爸爸将手头仅剩的不多的几千块钱递给了他。
“爹这辈子,什么东西都不能给你,这点钱你收着,在外面一个人的时候,别让自己吃苦!”
他的父母,一辈子都在在乎他过得好不好。
而他,却为了前途,为了钱,彻底的丢掉了他本来最骄傲的自尊!
回学校之前,陈朗在妈妈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给爸爸磕了三个响头。
那一刻,他决定,将之前的一切虚浮全部都丢掉。好好的,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只是,当你在分叉路口,踏上了另外一条路的时候,想要再回到另外一条路,你付出的努力,是要比别人多很多很多的!
虽然地球是圆的,不管你怎么走,始终可以遇上。
可是心,不同!
谢蔓再也没有过来找他,这在寝室里的人眼里看来,已经是一个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话题了。
可是,每一次在第二天没有课的时候,他总是会一个人走很远很远的路,让自己清醒,然后在黑夜里,去看一眼那个忙碌的身影。
可是B市的冬天格外的漫长,即便是阳春三月,依旧还是刮着寒风。
偶尔能够看到她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也能够感觉的到,她的一双手,应该是被冻得通红。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给自己洗衣服,一双红红的小手。
她多么想要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好好的捂着。可是,他没有机会了。
因为她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每天都会跟她住在一个地方,每天都会说说笑笑的。
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在安静的马路上,端着咖啡一边喝一边走的时候,陈朗突然间就懊悔,自己在有钱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带谢蔓一起经常去喝咖啡。好像,她到他那里只喝过一次咖啡,还是游小顺个他的速溶的咖啡条。
但是谢蔓却很喜欢!
某一天,你让一个人养成了一种习惯,可是,最后陪着她习惯一种东西的却并不是你的时候,内心的折磨,就足够让你感觉到格外的绝望。
谢蔓离开的B市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得到了师兄的提点,准备去参加一个比赛,所以整天都在忙碌着准备设计稿。
但是,在得到谢蔓离开的消息时,他很希望自己有一双翅膀,可以飞过去找她。但是,他只是一个人,不是长翅膀的鸟。
时间,慢慢的就在静默中沉淀了。可是,他一想到她在秀场时,以那种让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模样出现时,陈朗感觉震惊,因为自己格外的怀念当初的谢蔓。
可是,他也清楚那个谢蔓已经走远了,跟另外一个男人走远了。
可是,她给了他一个希望。
陈朗端起桌上上好的蓝山咖啡,微凉,但是却依旧还氤氲着香气。磕了磕手里的烟灰,“为了这个希望,我坚持了很久很久。我忍住不去找她,因为我希望能够让她一下子就看到自己的改变。可是,我却忘记了她也说过,她会等我,但是,在未来的路上,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她还是会去选择另外一个人。选择爱他,选择放弃给我一个希望的机会!”
叶斌看着陈朗脸上严重的落寞,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
最后却也只能嘴笨的说一句,“放宽心,一切都是海阔天空!”
只是,眼前就是海阔天空一片,可是他的世界,却已经被太多的东西侵蚀,没有办法彻底的释怀了。
身上的东西集聚的越来越多的时候,陈朗就选择了将一切过多的精力,全部都投注到工作上。
但是,每每工作的格外的累,回到家里的时候,陈朗却依旧还是睡不着。看着天花板,夜夜就像是觉得做梦一样的悉数着往日。
时间,到底还是不留情的东西。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似乎都还是老样子。只是,那发间偶尔出现的几根白头发,却也显现出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再年轻了。
看着陈浪子真么多年拼命的样子,看着他几次进医院,看着他几次累的就像是狗一样的来找他。叶斌有的时候真的觉得,陈朗已经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失恋后的抑郁症了。
可是,他对任何人都不疯,不傻,对待工作却也比任何人都要认真,都要严肃。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爬到S市一家很不错的设计公司创意总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