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朗手里拿着的铅笔始终都没有在画纸上落笔,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邦子那一句为什么当初没有将谢蔓追到手。其实,当初的谢蔓是追他的。他比谁,其实都更有优势。可是,正是因为当初有优势,现在看起来,才会显得那样的凄凉。
“有些事情,放下吧,与其一个人坚持,还不如找一个合适的人重新开始!”游小顺发了一个抖动窗口过来说。
一串字,在编辑框里面,打出来了,又删掉了,删掉了,又打出来了,最后,陈朗发了几个字过去。
“那你呢?”
远在异国他乡的游小顺看着电脑屏幕上几个拆开看没有任何深意,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像一把刀子一样犀利的字眼,沉默了很久才在那头的头像都已经熄灭的时候,才回复说:“有些人可以将就,因为不爱。而有些人不愿意将就,因为爱的太深放不下!”
游小顺在出国第二年的时候就订婚了,订婚的对象是跟他一样在国外留学的富家女。年轻,漂亮,博识,有头脑。所有的朋友都在他爸爸的面前羡慕的说:“你儿子为你找到了一个好儿媳。”
而当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夸他眼光狠,找到一个如此出色的女朋友时,游小顺的脑子里,却肆无忌惮的想念这那些单纯的影子。
也许就像是爸爸说的那样,一个成功的男人,是需要一个出色的女人来帮衬自己的事业的。但是,他希望自己娶的女人是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会赚钱的女强人。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长大了之后,并不能像小的时候一样,自己看到一个游戏车,伸手一指然后告诉爸爸自己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你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双手,花费时间去经营未来的生活,你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每天从繁杂的文件夹之间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疲倦,似乎并不能觉得有多么的享受被金钱充斥着的富裕生活。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从一个城市里分开的,但是,却都在怀念过去的时候再也走不回去了。
陈朗在电脑这头,看到游小顺发来的话,指头再也无力了。
他是不愿意将就吧,应该是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丢下那样一个出色的女朋友,而选择逃婚呢?
叶斌看着陈朗发呆的样子,突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朗的时候,他磕了磕烟灰,然后望着陈朗。
“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突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叶斌的话让陈朗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皱了皱眉,他见到叶斌的时候,是在男生的宿舍。他为了掩饰自己身上那些无法遮掩住的乡土味道,特意将自己好长一顿时间的午餐费花了,买了一身衣服,可以让自己体面一点。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坦诚,也许他们谁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那样穷苦人家的孩子。可是叶斌今天的话,似乎显得有点奇怪。
“其实,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在宿舍,而是在B市的车站。那个时候,你拎着一个巨大的牛仔布包,虽然说,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跟衬衫。虽然说,看起来很寒酸,但是你眼睛里的坚定却是让我看到了希望,可是现在……”叶斌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我们似乎都得到了当初我们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生活,但是,你现在觉得快乐了吗?”
陈朗抬起头,看着叶斌,“快乐?”
用力的靠回了沙发上,陈朗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搞笑。
每个人都在乎他今天要下达什么指令,这个月有什么样的大项目,这个月能发多少钱。那些人都用一个讨好的眼神看着他,做完了手头的事情之后就一个个过着自己的日子去了。谁会问他这个每个月收入不菲,不缺乏女人追的男人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的呢?
“难道你不会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有了,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陈朗自嘲的说。
叶斌点了点头,“也许别人觉得你什么都有了,是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是我不是别人,我们毕竟在一个学校待了四年,毕竟在一个寝室里聊了那么多的夜话,毕竟,我是看着你跟谢蔓从开始到结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强的人。也许坚持,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可是,如果你为了一个人坚持,但是另外一个人却已经不在你的生活里了,那种,坚持,还有意义吗?”
叶斌的分析就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的将陈朗的心割破,然后将所有的心事全部都倾吐出来。
“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在那个时候,我不会愿意跟别人聊心里的事情,而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可是,我却也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会觉得特别的嘲讽?”陈朗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每一次,心里觉得烦闷的时候,他的烟总是抽的格外的凶。只有这种东西,在口中蔓延的苦味,才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感觉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其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是啊,冷暖自知。你知道,我跟谢蔓为什么会分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敢去接受她给我的爱吗?”远方的邮轮发出呜咽的声音,让S市的秋天变得格外的伤感。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但是一切却都在雨中模糊之后变得清晰可辨。
叶斌看着他那迷离的眼神,脸上那无法掩饰悲哀的神色。就知道,这是一个并不怎么愉快的故事。
在B市待了半年的时间,陈朗每天都过的很虚浮。似乎想要用所有的谎言将自己包裹起来,才会显得自己不是那样的寒酸。可是,当他再一次踏足那个很小很小的砖房时,B市的繁华,在他心里中下的自卑,一下子就像是冲天大火,蹭蹭的燃烧起来。
妈妈在他临走前,从一块很旧,原本是红色但是却已经洗得发白的手帕子里拿出一叠带着几分霉味的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