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反正这个墙和门都要倒了。我会请人上来彻底把寺庙修缮改造一下。让您也住得舒服一点。”上官又寒把大厨扶到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像是无意一般望着远方说。
李展颜在屋檐下清理着猪脚。刮去残留的细毛，把指甲上的硬壳挂掉，然后用水清理干净。
她做得极其仔细，生怕自己丢了大厨的脸。
水很快就被打回来了。大家在廊下休息，默默看李展颜忙碌。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要不让李展颜故意做得不好算了。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
可是大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展颜，就好像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让李展颜一点错都不敢出。
大厨看上去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又要老了很多。现在坐在椅子里，整个人都陷进去了，瘦小得不像样子。
“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药。”陆梓弈低声问无忧。
他隐约知道无忧和李展颜他们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便怀着这样的希望。
“没有。”无忧冷冷回答。如果真的有这种药，她哪里需要这么伤脑经。只要定期拿一点来，给陆梓弈吃就好了。
“那怎么办。” 陆梓弈哀伤地望着大厨，眼圈发红，“我忍心就这么跟他道别。”
无忧看着陆梓弈的侧脸。
“我也不忍心有一天跟你这样道别。”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虽然把他带回地狱是一个延缓衰老的办法。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比她老得快很多。
无忧红了眼眶，转开头。
李展颜花了四个小时弄好白云猪手。大家就这样默默看了三个小时。
她把切好的猪脚放在冷却了的糖醋汁里面之后，回头看着大厨。
大厨点点头：“晚上就知道你做的味道怎么样了。”
晚上李展颜摘了些山中的栀子花做凉拌栀子花，还做了红烧排骨。路西法弄来两只兔子，给李展颜做口水兔肉。加上白云猪手，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样让大家心里更不好受，好像是在跟大厨告别一样。跟平日的吵吵闹闹不同，今天没有人出声，就连李展莫乖乖坐着，不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呵呵，做那么多菜想堵住我的嘴巴吗？要是做得不好，我一样会骂你。”大厨冷冷笑着。
李展颜忙拿了筷子放在他手上。
大厨第一下夹的就是白云猪手。
他侧头细细品味，然后放了筷子：“汁偏咸，不够酸。大约是你盐放多了，又想把它熬化，所以熬的时间长了一点。猪脚可以再多住几分钟，就完美了。”
“所以……”李展颜迟疑地问。
“你合格了。明天可以走了。”大厨嘀咕着站起来，“你们走了好。我是第一见到有人上山学艺还带这么多吃白食的。”
“这么多菜你不吃吗？”李展颜惊讶地问大厨。
大厨看了看：“不吃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我要回房睡觉去了。”
众人默默交换着若有所思地眼神。
大厨回答房间立刻关上门，捂着嘴哭了起来。
“最后一个徒弟，竟然这么好。也不枉费我一辈子只收了两个徒弟。她可以把我的手艺传下去，我死也瞑目了。”
窗户‘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大厨立刻止住哭。
一个盘子从窗口递了进来，上面装了很多小碗，每碗里面装了一样菜。
原来是他们怕他没吃饱，悄悄给他送菜来了。
大厨哭得越发凶。
“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这么体贴，叫我明天怎么舍得放你们走。”
一大早，所有人就准备好了行装，坐在院子里。
李展颜站在大厨门外静静立着，打算等他一出来，就跟他道别。
可是眼看日上三竿，大厨却还没有出来。
“大厨，你醒了吗？”李展颜在外面小声叫了一声，拍了拍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李展颜只能更用力地拍门，提高了音量：“大厨，你醒了吗？”
里面分明有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没有人回答。
“你再不出生，我就当你是在装睡，或者晕了，就要强行进来了。”李展颜放冷了声音。
里面立刻传来装模作样打哈欠的声音，大厨迷迷糊糊地：“吵死了。要走就走别吵我睡觉。”
李展颜知道他不会出来了，只能对着门鞠了一躬：“我走了。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里面又不出声了。
李展颜只能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大家拿起行李陆陆续续往外走去。
沿着石阶往下走，李展颜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回过头，果然看见一个灰色的瘦小身影立在山门处。
浓雾从林子里飘散出来，很快就遮挡住了视线，大厨的身影时隐时现，越发让人心酸。
李展颜的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转身对着大厨又鞠了一躬。
大厨挥了挥手。
李展颜不忍再看，拿着行李埋下头一溜烟的跑下去了。
“大厨，你可要保重身体哦。”陆梓弈忽然咧着嘴哭了，挥着手大声说，“我们会常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上官又寒默默跟上了李展颜，安慰她：“放心，等下我请来的人就会上山来照顾他，然后把寺庙修缮一下。”
李展颜把头压得低低的，点着头。
“姐姐，姐姐。”李展莫一边哭一边跑了过来，“为什么不把大厨弄回家。”
李展颜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们家是联络站啊，想去就去。”